两人就这样一路沉默的任马车载着她们驶向宫中。
看出宋清宸有些紧张,不愿打扰她,周彦刚闭眼打算休息时,身旁的宋清宸突然低声道:
“将军可知,我并非现皇后所出。。。”
哦,这等宫中秘幸周彦的确不知。
她记忆里,在她还小时宫中便只有那一位皇后,正是她们现如今要回宫拜访的那位。
但听宋清宸所说,无怪乎自从知道要‘回门’后,宋清宸却无半点要见到生母的欣喜之情,原来此番去宫中探望的,并非是她的生母。
“我虽不知,但公主请说”
难得听到她有主动讲述的想法,周彦虽不明所以但还是示意她接着讲下去。
“我生母乃是父皇还未登基,身为王爷时的青梅竹马,两人情深意笃本也算的上一段佳话。
可是自父皇登基后,一切都不一样了。。。当时他们膝下只有一女,也就是我”
宋清宸自嘲的笑笑,接着说道:
“身为王爷只有一女尚可,但成了皇帝,只有一女可如何承袭这万里江山?
我母后如同我一般身子骨弱,诞下我后太医更是断言她今后万不可生养。
也许是不愿再让母后涉险,也许是为了绵延子嗣继承大统,父皇在诸多压力下,终是开办选秀,纳了许多重臣之女为妃”
“母后性子孤傲,自父皇纳妃后便不肯再见他,也不肯出门,只是每日在长春宫里摔砸东西又或是打骂宫人。
那时我尚且年幼,只能在一旁眼睁睁看着她发疯,却又别无他法。
久而久之不仅父皇,连宫人们,也不再往这座宫里来。。。
他们都说,母后已经疯了。
这长春宫,已经成为了困住我和母亲的一座冷宫,什么皇后,也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
那时只是小小一只的宋清宸看着母后摔砸东西时不敢出声,生怕母后迁怒到自己身上,却又因为放心不下不敢走远,只好缩在一旁的角落里瑟瑟看着。
小小只的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成为皇帝前还琴瑟和鸣的父皇母后会变成现在这样。
她也想不通,为什么每当母亲摔砸完东西后总会一脸悲愤的盯着她苦笑喃喃:“你为何。。偏偏是女子?!”
回想起自己小时在长春宫的日子,再看看现如今养尊处优的生活。
宋清宸只感觉恍若隔世。
“后来呢?”
身旁周彦见她沉默许久,轻声开口打断了她陷入回忆里的茫然。
“后来?”
“许是父皇终于受不了本该母仪天下的皇后是这般模样,下旨废后。”
“又似是为了证明什么,他竟也不顾出身,从后宫中选了位以贤良淑德闻名的妃子立后,也就是现如今的皇后。”
“而母后。。。早在父皇下旨的第一晚,便投身于长春宫中的一处枯井。”
“当她被宫人发现时早已是全身腐烂,面目全非,我看过了也只是勉强能认出,若要是父皇来了只怕是连认都认不出来”
听着她这样轻描淡写的语气,周彦眼底闪过一丝不忍。她放在膝边的指尖颤了颤,却终究什么都没做,只这样静静听着。
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宋清宸不察,还在接着说:
“不过当今皇后确实性子温和贤良,不仅将我收于膝下抚养长大,更是亲自教导我礼乐女红,才有了现在的我。只不过。。。”
只不过宫中从此,便再也没有了她的母后
而那句‘你为何是女子’已然如同她额间的一道紧箍咒,告诉她,她从出生起好像就已经不如那些身为男子的皇弟们,
让她时时刻刻都告诫着自己,要懂礼仪明事理。
哪怕是皇弟故意踩脏了自己最爱惜的画作,她也只会浅笑着说无碍。
一边受着宋峥对她得体大方的夸赞,一边将那幅脏了的画悄然撕得粉碎。
从此再不碰画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