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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你(第1页)

天刚亮时,苏晴是被窗棂上的鸟鸣惊醒的——那叫声清脆得有些刺耳,像一把细针戳破了夜里的余温。她猛地坐起身,颈间的银锁瞬间硌在锁骨上,冰凉的金属触感顺着皮肤往心里钻,让她瞬间清醒。昨晚的记忆像浸了水的宣纸,每一道褶皱都清晰可辨:冰面里季双弯起的眼角、拼合银锁时“咔嗒”的轻响、唇形比出的“明天见”、还有《双雪记》里那行带着温度的“等你”,都还在脑海里打转。

她抓过搭在床头的厚大衣,连扣子都没来得及扣,冷风就顺着衣襟灌了进来,激得她打了个寒颤。踩着半化的雪冲出门时,靴底碾过青石板上的融雪,发出“吱呀”的黏腻声响,雪水顺着靴缝渗进去,冰凉的寒意从脚踝往上爬。巷子里的雪已经化了大半,露出潮湿的深灰色路面,只有老樟树的枝桠上还残留着零星的雾凇——像被揉碎的糖霜沾在深褐的枝干上,风一吹就簌簌往下掉,落在手背上瞬间化成凉津津的水。

可树下空荡荡的。没有穿浅灰大衣的身影,没有映着另一个世界的冰面,甚至连昨天雾凇里清晰的“季双的雾凇日志”木牌影子,都像被融雪冲散了,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双儿?”苏晴的声音在巷子里轻轻晃了晃,很快被风卷走。她走到樟树下,指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残留的雾凇,冰晶在指腹下瞬间化成水,顺着指缝滴落在雪地里,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子。她绕着树干转了三圈,目光扫过每一根枝桠,连树干上那个常年积灰的树洞都伸手探了进去——只摸到冰凉的雪水和干枯的樟树叶,指尖蹭得满是湿泥,却什么都没摸到。风卷着几片枯叶落在她脚边,打着旋儿停住,像一声无声的叹息。

她不死心,又沿着巷子往巷尾跑,雪水溅得裤脚都湿了。可整条巷子除了早起扫雪的老人,再也没有其他人影。老人穿着藏青色的旧棉袄,手里的扫帚沾着雪渣,看到她焦急的样子,停下动作笑了笑——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带着长辈特有的温和,可话里的每一个字都像冰粒,砸在苏晴心上:“姑娘找什么呢?这老樟树啊,昨天雪停后雾凇就开始化了,我活了几十年,从没见过谁在这树下等过人。”

苏晴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像被扔进了冰窟窿。她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老院,推开房门时,壁炉里的炭火已经灭了,只剩下一堆泛着冷光的灰烬。她冲进屋子翻出木盒,铜匣的锁扣都没来得及解开,就直接掀了盖子——里面的紫阳花瓣,那片昨天还带着淡紫光泽的新鲜花瓣,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干枯发脆,指尖刚碰到,就有细碎的褐色碎片往下掉,淡紫的粉末落在掌心,一吹就散,像抓不住的记忆;拼合的银锁还躺在那里,却没了昨晚的暖意,贴在掌心时凉得像刚从雪地里捡回来,连锁身的铃兰纹路都失去了光泽,摸上去硌得手心发疼;连《双雪记》最后一页那行红墨水写的字,都开始褪色,“明日雪停时”的“明”字,只剩下淡淡的墨痕,像被泪水泡过,连笔画都模糊不清。

“怎么会这样……”她把脸埋在膝盖里,银锁硌得锁骨生疼。明明昨晚还那么真实——季双指尖的温度、冰面里热可可的香气、她身后那对浅浅的脚印,甚至空气里都还留着紫阳花的淡香,这些都不是幻觉。可为什么一到白天,所有和季双有关的痕迹,都在像雾凇一样慢慢融化,连一点念想都不肯留下?

那天晚上,苏晴第一次做起了噩梦。梦里是一片白茫茫的雾凇林,雾浓得像化不开的牛奶,连自己的脚尖都看不清。她站在林子里,一遍遍地喊“季双”,声音在林子里打了个转,又弹回来变成模糊的回声,听着像季双的名字,又像谁压抑的哭声。后来雾越来越浓,她终于看到前方有个穿浅灰大衣的身影,发间别着紫阳花,像一道光。她拼了命地追上去,可刚要碰到对方的衣角,身影却突然碎成了漫天的冰晶——冰晶落在脸上不是凉,是尖锐的疼,像无数根细针扎进皮肤,眼泪刚流出来就冻成了冰珠。她伸手去抓,只抓到一片干枯的紫阳花瓣,花瓣背面用暗红的墨写着“来不及了”三个字,墨迹像干涸的血,顺着花瓣的纹路慢慢晕开,把那四个字染得越发刺眼。

她惊叫着醒来,额头上全是冷汗,连枕巾都湿了一片。窗外的月光依旧亮得清冷,落在书桌上的木盒上,却没有了昨晚的暖意,只剩下一片冷硬的阴影。她赤着脚走过去,翻开那本画着两个身影的速写本——画里季双发间的紫阳花,已经淡得像一层雾,用指尖蹭一下,连颜料的痕迹都快摸不到了。

从那天起,噩梦就缠上了苏晴。有时梦里是季双站在雾凇里,隔着一层无形的冰望着她——她伸手过去,只碰到一片冰凉的空气,能看到季双弯着眼睛笑,嘴在动,像在说“别怕”,可声音传不过来,只能看到对方眼里的焦急和心疼,最后身影慢慢变透明;有时梦里是《双雪记》在燃烧,纸页卷着火星往上窜,“双儿”“晴晴”的字眼在火里扭曲,像在求救,她伸手去抓,只摸到一手滚烫的灰烬,指尖被烫出红印,疼得钻心;最可怕的一次,她梦见自己躺在惨白的病床上,胸口闷得像压着块石头,季双的手很暖,握着她的手时指节都在抖,她说“我会找到你的,带你去没有病痛的冬天”,可话音刚落,她的身影就开始散成冰晶,最后只剩一枚银锁落在苏晴掌心,凉得像冰,硌得她眼泪直流。

每次从梦里惊醒,苏晴都会跌跌撞撞地冲到老樟树下。可雾凇一天比一天少,到后来,连枝桠上最后一点冰晶都化了,只留下潮湿的枝干,在风里晃着光秃秃的影子。她开始失眠,夜里睁着眼睛到天亮,窗外的月光从银白变成浅灰,书桌上的木盒始终黑沉沉的。手里的银锁被攥得发烫,指节都泛了白,可还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少了一块。连画速写时,笔尖都在发抖——想画季双的侧脸,却怎么也画不出她眉尾的弧度;想画雾凇的冰纹,却只画出一片杂乱的白;最后只能在纸上画一个孤零零的脚印,脚印周围是空白的雪,像找不到方向的自己。

有天晚上,她又从噩梦里醒来,这次没有冲去樟树下,而是坐在壁炉旁,借着微弱的炉火翻开了《双雪记》。纸页的霉味混着松木的余温飘过来,她的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忽然停住——炉火的光跳了跳,照亮了第一页的空白处,那行小字很轻,却像一道光:“媒介不稳,时空会反噬,若想再见,需在下次雾凇最厚时,找到樟树下的‘双生雪’。”字迹和季双的很像,笔画里带着点犹豫,却又藏着坚定,像怕说不清楚,又怕她看不见。

“双生雪?”苏晴的指尖反复摩挲着那行字,外婆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带着冬天壁炉的暖意——小时候外婆坐在壁炉旁煮热可可,她趴在外婆腿上,听外婆说“雾凇最厚时,樟树下会有两片叠在一起的雪,一片映着过去,一片映着未来,那是双生雪,能连起两个时空”。那时她还笑着揪外婆的衣角,说“外婆又编故事哄我”,现在才知道,那是外婆藏在话里的、没说完的希望。

她抬头望向窗外,夜空里忽然飘起了细碎的雪花,落在玻璃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她把《双雪记》抱在怀里,胸口贴着纸页的温度,忽然觉得颈间的银锁又有了一丝微弱的暖意,像极了季双指尖的温度。或许季双没有消失,只是被时空的缝隙挡住了;或许那些噩梦不是警告,是季双在另一个时空里,隔着重重雾凇,努力想传递给她的信号。

苏晴走到书桌前,翻开速写本的最新一页。笔尖慢慢落下,先画了一片六角形的雪花,雪花的每一道纹路都细细勾勒,像怕漏了什么;雪花的中心,她画了一枚小小的银锁,锁身的铃兰纹路和颈间的银锁一模一样;银锁旁边,她写了一行字,字迹很轻,却很坚定:“等下一场雾凇,等你。”

炉火的光落在纸上,那行字的墨迹慢慢变深,像有什么东西在回应。银锁的图案旁边,不知何时泛开了一点淡紫的光,像紫阳花的影子,轻轻贴在纸页上,像一个无声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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