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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谈（第1页）

刹那间，一道灵力宛若天罚降临，悍然击落！只一击，那浓稠污秽的血雾结界便轰然破碎，刺目的强光与爆散的浓烟瞬间吞没四周。

鸦叟遭受阵法猛烈反噬，惨叫一声，周身气息急剧萎靡，迅速变回那副干瘦佝偻的模样，狼狈地跪倒在地。他又惊又怒，浑浊的老眼疯狂扫视四周，嘶声大喝：“是何人？！老夫与你无冤无仇，为何毁我结界？！”

空寂的古墟唯有风声回应。

老怪心下骇然，此人一击便能破去他耗费心血炼制的杀戮结界，修为简直深不可测。若再纠缠，今日恐怕真要交代在这里。他极为不甘地狠狠剜了地上的陆昭一眼，旋即身形一扭，化作一道灰影，急速遁走。

见危机解除，陆昭强提一口气，踉跄着站起身，朝虚空郑重抱拳：“晚辈陆昭，多谢前辈出手相救。此恩晚辈铭记于心，若前辈有所差遣，陆昭定义不容辞。”

然而，四周依旧一片寂静，唯有古墟特有的荒凉气息弥漫。

劫后余生的两人无力地躺倒在地，胸膛剧烈起伏，贪婪地呼吸着久违的平静空气，汲取着古墟中稀薄的灵气，缓慢恢复着几近枯竭的灵力。

静默良久，陆翎轻声开口，语气不再带刺，反而带着一丝平静：“陆昭，我们谈谈吧。”

陆昭目光掠过身旁那张与自己别无二致的绝美容颜，沉默片刻，开口道，声音多了一分难以察觉的复杂：“陆翎，随我回补天教。那里才是你我应有的归宿，你仍是世人敬仰、圣洁无暇的补天教圣女。”

陆翎没有立刻回答。她侧过头，直视陆昭，眸中不再是往日赌气或恼怒，而是一种深沉的平静：“回去？回到那个圣洁无瑕的牢笼吗？陆昭，你告诉我，回去之后呢？”她缓缓坐起身，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敲打在陆昭心间，“融合之后，陆翎……还是陆翎吗？”

陆昭一时语塞，只是定定地望着她。她并非全然不解对方的感受，但那斩断尘缘、追求无上大道的渴望，依旧在她内心深处占据着上风。

“我拥有的，不只是寒月仙子的记忆。”陆翎的目光飘向远方，仿佛穿透了墟境的迷雾，“我还有在下域历练、历经凡尘悲欢的所有记忆。那些记忆或许微不足道，甚至沾染尘泥，但那是我的一部分！是它们让我知晓人间烟火是何滋味，明白眼泪的咸涩，懂得朋友的珍贵…”她眼中闪过一丝怀念。

“或许这些记忆在你看来荒唐可笑，甚至玷污了圣洁，但它们是真实的！是它们真切地构成了现在的我！”

陆昭的脸色更加苍白，却仍强撑着那份执念：“本体归一，乃是追寻无上大道的正途！那些杂念、那些尘缘，只会成为你我登临绝巅的阻碍和心魔！陆翎，你如今灵台蒙尘，已被俗情迷惑，心智不清！”

“是我心智不清，还是你……根本不敢直面我的问题？”陆翎毫不退缩地反问，目光如明澈秋水，似要照见陆昭心底最深处的犹豫。

陆昭被她这一连串直指道心的诘问震住了。重生之前，她一心只想弥补前憾，却从未真正思忖过融合对于拥有独立经历的陆翎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她清晰地看到对方眼中那份真实的恐惧与不容置疑的坚定，蓦然意识到——眼前这个由她而生的次身，已是一个有了独立情感的人。

陆翎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问出了那最深的恐惧：“若最终……唯有融合一途。那么之后，陆翎的意识还会存在吗？还是说，所有的这些记忆、这些感受、这些让我之所以为我的一切，都将彻底消散湮灭，仿佛……仿佛这世间从未有过陆翎一般？”

“你我本是一体。融合之后，便是完整的我们，回归最初。”陆昭回答道，但心底却产生了细微却清晰的动摇。前世的她们，一见面便是不死不休的厮杀，没有过这样平静却足以撼动道基的交心。

陆翎沉默地垂下眼眸，长睫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未再言语。

“阿翎……”陆昭忽然轻声唤道，主动错开了这沉重的话题，“这个名字，还是我们幼时师尊，她唤我们的小名吧。”

陆翎肩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