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才猛地睁开双眼!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腥臭瞬间灌满鼻腔,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视线所及,是一片粘稠、暗红、翻滚着诡异气泡的血池!他整个人如同献祭的牲礼,被浸泡其中,冰冷刺骨!手腕脚踝被沉重的黑色锁链死死扣住,锁链上刻满扭曲的符文,闪烁着禁锢的光芒。胸口被白量贯穿的伤口仍在阵阵抽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剧痛。更糟糕的是,他试图调动灵力,却发现气海死寂一片!他与那颗赖以生存、作为力量核心的本命灵石之间的联系——被彻底切断了!
“别白费力气了。”白量那带着妖异回音的声音从黑暗深处传来。她缓缓踱步而出,碧绿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幽冷的光,如同盯上猎物的毒蛇。“你的残魂被困在这具‘半尸’之内,而你的‘本命灵石’,已经被我用秘法层层封印。逃?插翅难飞。”
英才重重喘了几口气,压下翻涌的血腥味和眩晕感,目光却异常冷静地锁定了白量:“你是半妖?是以妖身吞噬了人身,还是……人身强行融合了妖元?”他的声音因为虚弱而沙哑,却带着一种洞悉本质的穿透力。
白量脚步微顿,脸上掠过一丝意外:“呵……都沦为阶下囚了,还有心思打听我的出身?你这块石头,倒比我想象的更有趣些。”
“不知你根底,如何猜你目的?”英才嘴角扯出一个微弱的弧度,带着点自嘲的意味,“总得死个明白,不是么?”
白量蹲下身,与血池中的英才平视。她手中把玩着一根细长、闪烁着幽绿磷光的骨鞭,鞭梢如同毒蛇的信子,在英才眼前危险地晃动。“目的?自然是救人。”她的声音陡然变得炽热而偏执,“你能在尸山血海中重塑残躯,拥有近乎‘无限’的生灵之力!如此伟力,复活一个区区人类,对你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吧?”
“无限生灵?”英才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牵动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咳咳……你这评价可真是……高得离谱!我就是一块走了狗屎运开了灵智的石头!灵石产灵力是天性,不过是我这块浓度纯了点,量大了点,跟‘无限’二字八竿子打不着!我要真有那本事,能让你这‘区区半妖’一招放倒,拖到这鬼地方泡澡?”他语带讥讽,眼神却锐利地观察着白量的反应。
白量脸上的狂热微微一滞,碧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沉默片刻,她忽然低声道,声音里竟带上了一丝疲惫和……近乎恳求的意味:“我知道你是谁,昆吾……我很抱歉要用这种手段。但我等了三年!翻遍了所有禁术古籍,试尽了所有秘法,都无法唤回云松一丝魂魄!这是……我最后的希望了……”她抬起眼,眼中是孤注一掷的疯狂,“若此法再不能让他回来……我便下去陪他!”
话音未落,她那只按在英才胸口的手掌瞬间妖化!五指化作覆盖着碧绿鳞片的利爪,指尖如钩,狠狠刺入英才胸前的伤口!
“呃啊——!”
难以想象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比之前被贯穿时更甚!磅礴的灵力如同决堤的洪水,被那只利爪强行从体内疯狂抽离!英才感觉自己的生命力、灵魂力都在被急速榨干!他死死抓住冰冷的锁链,牙关紧咬到渗出血丝,胸腹如同被地狱烈火焚烧,四肢百骸更像是被无形的巨力活生生撕扯、碾碎!
“你……咳咳……倒是……给我个……开口的……机会啊!”英才从牙缝里挤出破碎的字句,每一个字都伴随着剧烈的喘息和痛楚。
白量抽离的动作骤然一顿!碧绿的眸子瞬间爆发出骇人的精光:“你……肯说了?!”那眼神,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
英才剧烈地喘息着,眼前阵阵发黑,好半天才缓过一口气,声音虚弱却清晰:“他……身体里……尚存一缕……极其微弱的残魂……你……知道吧?”他故意说得断断续续,观察着白量的反应。
白量整个人如遭雷击!脸上的疯狂瞬间凝固,随即被巨大的狂喜取代,眼中甚至泛起了水光:“残魂?!他……他还留着残魂?!我就知道!他不会那么轻易被打败!”她激动得语无伦次。
英才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你……让腾水保存他的尸体……不就是为了……护着这缕残魂吗?”
白量脸上的狂喜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欺骗的愤怒和懊恼:“我只是不想让他的尸身被羽城那群道貌岸然的家伙带回去研究拆解!才托付给腾水那个废物看守!谁知道……谁知道那废物竟一直守着这缕残魂!可恶!他竟敢瞒着我!”她气得咬牙切齿。
英才心中了然:果然如此。若让白量这疯女人知道,恐怕那缕脆弱的残魂早就被她用各种极端手段折腾得灰飞烟灭了。
白量猛地抓住锁链,急切地摇晃:“残魂!灵力!完整的尸身!所有要素都集齐了,快说!到底要怎样才能让他活过来?!”
英才感觉脑子嗡嗡作响,强撑着精神,抛出一个关键信息:“额……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也该清楚……我是……百年前的人吧?”
“百年?!”白量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绝望的尖利,“要等一百年?!我是半妖!寿命撑死了也就五十年!你……你就没有别的法子能加速这个过程?!”她如同困兽般焦躁。
“我若有加速的本事……”英才苦笑着,眼神带着一丝真实的苍凉,“何至于……在死寂的黑暗中……苦熬百年……才得以复生?那滋味……比活着……难受千百倍……还要时刻提防……被各路凶残的魄执……当成点心……”他故意说得凄惨,试图唤起白量一点同理心。
果然,白量脸上的焦躁被惊恐取代:“那他呢?!他现在是不是也……是不是也有魄执在欺负他?!”她抓住英才的肩膀,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英才疼得倒抽冷气:“这……我就……不知道了……”他趁机转移话题,“你……到底是怎么……从圣女眼皮底下……把我弄出来的?其他人……怎么样了?”
白量此刻心神大乱,满脑子都是云松的残魂在“阴间”被魄执追杀的恐怖景象,下意识地回答:“你那个穿蓝衣服的同伴……简直是个疯子!他直接毁了玉龙柱!羽城引以为傲的千年门禁……瞬间崩了!圣女当时来的不过是具灵力化身,她的本尊在城池最核心的造化台,守着城主……玉龙柱是城主身体本源所化……根基被毁,城主必然遭受重创反噬……圣女那化身只能立刻消散,赶回去护法……至于其他人……”她烦躁地挥挥手,“场面太乱,我哪顾得上!”
毁了玉龙柱?!英才心中巨震,随即涌起深深的忧虑和无奈。牙耳这祸闯得太大了!这等于彻底和羽城不死不休!后续的逃亡之路,恐怕要面对整个羽城不死不休的追杀了……眼下这血池地牢,反而成了暂时的“避风港”?
一个大胆的计划瞬间在英才脑中成型。与其坐以待毙,不如……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气血和剧痛,抬眼看着焦躁不安的白量,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和……诱惑:
“白量……我们,做个交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