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之也迅速起身,手按在了背后一个奇形怪状的铁匣子上,声音低沉警惕:“居然是你!”
牙耳冷哼一声,连个眼神都欠奉,直接转过身去,却把手里拎着的那个还在手舞足蹈的小木偶,怼到了两人眼前。
小木偶非常人性化地抬起一只小木手,朝他们欢快地摆了摆,发出英才那熟悉又带点无奈的声音:“衍和,安之,又见面啦。看到你们都没事,真是太好啦。”木偶脸上似乎还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衍和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指着木偶,声音拔高了八度:“英才哥哥!你你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谁干的?!”她愤怒的目光瞬间射向牙耳。
安之也愣住了,铁面具下的眼神充满惊愕:“你的……身体呢?这……木偶?”
英才叹了口气,言简意赅地把灵石碎裂、魂体被灭魂“吞”了、被迫签订契约、以及刚才堡垒里发生的事快速说了一遍。
两人听完,俱是目瞪口呆,半晌没合拢嘴。
安之率先反应过来,他背了背身上沉重的行囊,里面锅碗瓢盆、锤子凿子叮当作响,语气带着点难以置信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饭可以乱吃,人不能乱帮啊!那女人能变成那副鬼样子,说明她早就不是人了!还有那个宫城少主箫艾,我在微城就听说过他的‘威名’,骄纵不堪,暴戾成性,最要命的是他还有个护短到变态、一言不合就要端人老巢的狠辣哥哥!惹谁都不要惹萧家的人,这是修真界保命常识第一条!你这……”他摇摇头,一副“你真是胆大包天”的表情。
衍和立刻接上,叉着腰,符箓都快戳到木偶脸上了,恨铁不成钢地数落:“就是就是!未知对面实力根底的情况下,你怎么能莽撞地连后手都不知道留?连个跑路的传送符都不预备?你这简直是……是……”她一时词穷,气得跺脚,“是送人头!”
这两番话连珠炮似的砸过来,语带指责。连一向无条件维护英才的牙耳,此刻也只是冷冷地抱着手臂站在一旁,血雾缭绕,默不作声。那无声的态度,简直比直接开口骂还让人心塞——他显然也不认可英才这次“英雄救美”的莽撞行为。
木偶英才无奈地摊了摊小手,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好了好了,先不提这个。说说你们的情况吧?怎么撞到一起的,还吵成这样?”
几人大眼瞪小眼,气氛一时有点凝滞。
衍和哼了一声,抢先开口:“我先说!自打被那个叫九祥的混蛋用阵法把我们分散后,我就跟着师父一路追踪鹤归的气息。本来以为他们就在翠山山顶,结果我们辛辛苦苦爬上去,只找到一座破得快要散架的竹屋!里面干干净净,毛都没有!哦不对,有几根黑白色的毛,应该是那只贪财的黑白耗子掉的。后来师父说分头效率高,我就用追踪符追到了这附近,结果刚进这片林子,我的符包就突然失灵了!怎么催动都没反应!然后……”她猛地一指安之,气得小脸通红,“然后就撞见这小子!他大爷的!上来就把我的秋霜抢走了!”
安之气得差点跳起来,铁面具都挡不住他的恼火:“胡说八道!什么叫抢?!是那柄剑自己突然发疯,‘咻’一下就飞走了!我连碰都没碰它第二下!而且,我安之行事光明磊落,从不屑于做手脚!你别张嘴就泼脏水!小心我告你诽谤!”
衍和更气了,符箓上电光闪烁:“放屁!宝剑认主!你要真是无辜的,它怎么可能自己飞走?分明是你用了什么邪门的炼器手段!把秋霜还来!”
安之反唇相讥,逻辑清奇:“那照你这说法,我要是现在摸你一下,你是不是也要‘咻’一下飞走啊?你当自己是窜天猴吗?”
“啊啊啊!我杀了你!!!”衍和彻底炸毛,符箓光芒大盛,眼看就要动手。
木偶英才赶紧迈着小短腿跑到两人中间,挥舞着小木手:“停停停!都冷静!衍和这边我大概知道了。安之你呢?”他转向铁面少年,“你不是应该在微城的炼器室里吗?你没有灵力,怎么一个人跑到这荒郊野岭来了?还背着这么多……家当?”他指了指安之身后那个鼓鼓囊囊、仿佛要搬家的大包裹。
安之顿时哽住,半晌没说话,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背后的铁匣子边缘。
衍和立刻抓住机会,在一旁煽风点火:“看吧!说不出来了吧?肯定不怀好意!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也就英才哥哥你人好,才会和这种怪里怪气、藏头露尾的家伙做朋友。”她特意加重了“怪里怪气”和“藏头露尾”。
安之难得没有立刻反驳衍和,只是默默地将地上散落的几件零碎工具——一把小锤子、一个奇特的罗盘、几块矿石——捡起来,塞进他那个巨大的行囊里,然后费力地将行囊重新背好。那架势,仿佛背着一个移动的炼器工坊。
英才看着他几乎把全部家当都背了来的样子,心中浮起一个念头,莫非……他是专程来找自己的?这么想着,他也就直接问了出来,木偶的小脑袋微微歪着,显得有些……呆萌?
“安之,你……是来找我的吗?”
安之的耳朵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唰”地红了。他猛地侧过脸,声音含混不清,带着点别扭:“谁、谁专门来找你!我、我只是在炼器室呆腻了,出来找点新灵感,顺便……顺便看看越千里那个傻大个有没有把你安全送到槐山而已!”他强调着“顺便”,但那鼓囊囊的背包和微红的耳朵出卖了他。
英才心下微暖,木偶嘴角似乎都柔和了点,继续问:“那你是如何来的?没有灵力,穿越这么远可不容易。”
安之清了清嗓子,恢复了点镇定:“是百晓生送我来的。他说……”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他说你这边会遇到点麻烦,可能需要……嗯,一点特殊的帮助。”他拍了拍自己背后沉重的行囊,意思不言而喻。
木偶英才的小眉头皱了起来,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和无奈:“又是他?”
林间一时寂静,只剩下灭魂在地上断断续续的、碰瓷般的哼哼唧唧,以及衍和狐疑地在安之和木偶之间来回打量的目光。牙耳站在一旁,血雾轻绕,目光落在木偶身上,深邃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