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们走投无路的时候……转机……不,是更大的噩梦来了!”面具男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而怨毒,“一个自称灵师的人出现了!他说他有办法治好少爷!那是我们唯一的救命稻草!我像抓住浮木一样……可没想到……那个灵师……他竟然……他竟然把少爷带走了!带去了……大城主的炼药室!”
“我疯了似的追过去……可我一个无权无势的管家,连门都进不去!我能求谁?我只能……只能去求桑第!我知道他后来进了格斗场当斗士!我像条丧家之犬一样在格斗场外等了三天三夜!终于……终于见到了他!”
“桑第……他变了。变得沉默寡言,浑身带着洗不掉的戾气和血腥味。但他听说了少爷的事……他……”面具男的声音复杂难辨,“他竟然答应了!他去求见了大城主,用自己的命做交易——只要大城主救少爷,他愿意成为大城主的工具,永生永世听命!”
“少爷在炼药室见到了桑第……他高兴坏了……那是他失去所有后,唯一见到的‘故人’……”面具男的声音带着无尽的苦涩,“他们瞒着我……瞒着所有人……桑第让那个所谓的‘灵师’割掉了他一半的魂魄!用这残魂为引,强行打入少爷体内,去打通他那些早已坏死萎缩的经脉!他们说……这是唯一的办法!少爷如果知道了,宁死也不会同意!”
“也许是天意弄人……也许是桑第那一半魂太过强大……少爷的身体……竟然真的开始好转!甚至……无意中拥有了灵力!”面具男的声音里没有欣喜,只有更深的绝望,“少爷恢复了行动能力,桑第……那个只剩下一半魂魄、眼神都变得空洞的桑第……默默将他送回了家,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回到了那个吃人的炼药室……”
“少爷回来时,看到的是被砸得稀巴烂的家门,和像热锅上蚂蚁一样的我……他变了个人!不再是那个懦弱无能的少爷!他用刚刚获得的力量,将那些还在叫嚣的暴民狠狠打了出去!那些人……终于怕了!暂时消停了。”
“少爷变卖了钟家最后所有值钱的东西……散尽了家财,试图平息众怒,弥补那些所谓的‘亏欠’……他以为这样就能重新开始……”面具男的声音充满了讽刺,“可撒钱容易,挣钱难如登天!没了钟家的产业,我们只能靠开个小粥铺勉强糊口。那些曾经被他当街教训过的人……趁机来报复!故意找茬,掀翻我们的摊子!少爷忍无可忍……动了手……”
“他刚获得灵力,根本控制不住……失手打伤了人……引来了巡逻的宫城灵师!”面具男的呼吸变得急促,“那些灵师!他们敏锐地察觉到他体内那股不属于他的、强大而混乱的灵力!当时……宫城正在严查‘杀人取灵’修炼邪功的魔头!少爷他……他百口莫辩!他不可能供出桑第!那是他唯一的兄弟!也是他最后的恩人!”
“他被抓走了……严刑拷打……屈打成招……那些人……那些畜生!竟然在牢里……就挑断了他的四肢灵脉!废了他刚刚得到的一切!”面具男的声音嘶吼起来,充满了血泪。
“我知道消息……疯了似的想见他!可人微言轻,连牢门都摸不到!我走投无路……只能……只能再去求桑第!”面具男的声音充满了卑微和最后的希望,“桑第……他那时已经……已经快被炼制成‘人傀’了!他不能离开炼药室……但他……他把身上所有的灵石都给了我!还有……还有他偷偷藏下的、大城主赏赐的金银细软和一枚临时通行令牌!他让我……带着少爷……离开商城!永远不要再回来!”
“我拿着东西,像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疯了一样冲向牢狱……可是……晚了!一切都晚了!”面具男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厉鬼的尖啸,黄金面具下似乎渗出了血泪,“他们……他们已经行刑完毕!把少爷……像丢垃圾一样……丢进了臭水沟!我去的时候……他的血……早就流干了!身体都僵了!眼睛……还死死瞪着商城的方向!”
静室里只剩下面具男粗重如同风箱般的喘息声。星佑脸色惨白如纸,衍和已经泪流满面,飞鸾紧抿着唇,天风眼神幽深,牙耳依旧面无表情,但周身寒气更重。
“我将少爷冰冷的身体抱出来……擦干净……然后……”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平静,平静得令人毛骨悚然,“我拿出了桑第给我的所有灵石……那些蕴含着桑第残魂力量的灵石……我……我一口把它们……全吞了下去!”
“那些……那些害死少爷的灵师……那些逼死老爷的富商……那些忘恩负义的小畜生……那些落井下石的镇民……我一个……都没放过!”他如同从地狱爬出的复仇恶鬼,冲向了那些闻讯赶来的乙等灵师!
接下来的场景,如同人间炼狱。
狂暴的、混杂着桑第残魂力量的灵力,以钟书轻的身体为媒介,毫无节制地爆发开来!那是超越他□□承受极限的力量!每一次攻击都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房屋在灵压中坍塌,地面在冲击下龟裂!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乙等灵师,在这股源自绝望和献祭的疯狂力量面前,竟显得如此脆弱!
战斗波及了整个钟家镇。
最终……
在一阵照亮了半个夜空的刺目白光和震耳欲聋的轰鸣之后……
一切都归于死寂。
狂暴的灵力风暴平息了。
那些围攻他的灵师、那些来不及逃走的镇民、那些精致的屋舍、那些承载着钟家百年兴衰的街道……
连同整个钟家镇。
尽数毁灭。
只留下一个巨大的、焦黑的深坑,和弥漫在空气中,久久不散的、混杂着血腥与灵力灼烧后的焦糊味。
面具男的声音戛然而止,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他坐在那里,黄金面具掩盖了一切表情,只有那双眼睛,燃烧着永不熄灭的仇恨与痛苦。
星佑早已瘫坐在椅子上,面无人色,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飞鸾手里的半块糕点掉在了地上。
衍和无声地流着泪。
天风闭了闭眼,长长叹了口气,低声道:“……这狗血的话本,都不敢这么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