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石触水即炸,刺骨的寒气瞬间弥漫!潭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咔嚓咔嚓”凝结成冰!
怪鱼一头撞在冰面上,发出沉闷巨响!它那婴孩啼哭般的嘤嘤声陡然拔高,尖锐刺耳的音波直冲萧大脑门!
萧大心神一荡,动作慢了半拍!
粗壮如巨木的鱼尾挟着万钧之力,狠狠抽在他腰侧!
“噗——!”萧大像个破麻袋一样被抽飞出去。
“我能接住!”北斗反应极快,飞身扑上,两人滚作一团,狼狈不堪。
“剑阵,起!”英才清喝一声,手中长剑嗡鸣震颤,瞬间一化二,二化四,四化十六!十六道凝实的剑气如同银亮的囚笼,旋转着从天而降,将试图破冰而出的怪鱼死死钉在冰面上!
“轮到老子了!”萧大吐掉嘴里的泥,红着眼扑上去,又是六颗灵石出手,带着他刚领悟的、还十分粗糙的冰寒灵力,狠狠砸向怪鱼那六只疯狂挣扎的利爪!
噗噗噗噗噗噗!
冰晶在爪上炸开,瞬间冻结!怪鱼发出凄厉到极点的哀嚎,庞大的身躯剧烈抽搐了几下,终于不动了。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怪鱼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焚烧,迅速融化、收缩,最终在冰面上凝聚成一颗足有半人高的、流光溢彩的——五彩巨石!
北斗张大了嘴,眼珠子差点掉出来:“这……这厄兽死了……就变成这个?!那山顶那些巨大的五彩灵石莫非都是……”
萧大已经扑了上去,激动地摸着那块冰凉坚硬、蕴含着磅礴灵力的巨石,声音都在发颤:“发了!发了啊将军!这么大一块!凿成小块,少说能顶半个月的口粮!够全营兄弟敞开吸了!”
当这颗闪烁着梦幻光芒的五彩巨石被众人合力抬回升山大营时,整个营地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狂欢。朔云激动得胡子都在抖,端着一碗粗茶挤到最前面,声音哽咽:“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我朔云有生之年,竟能看到自家兄弟猎回来的五彩灵石!这可是十仙老爷才有的本事!将军!我……”他激动得说不出话。
英才笑着将身边还在傻乐的萧大往前一推:“首功在此。若非萧兄弟提议,我们还在捡鱼鳞呢。”
萧大猝不及防被推到聚光灯下,面对无数热切崇拜的目光,黝黑的脸膛涨得通红,手足无措:“我、我没干啥!都是将军出的力!我……”
朔云是何等老油条,瞬间明白了将军的用意。他压下心头那点微妙的酸涩,立刻堆起笑容,高高举起茶碗:“原来是萧兄弟的奇谋!弟兄们!敬我们的大功臣萧兄弟一碗!为咱们打开了新路子!也为以前弟兄们有眼无珠,给萧兄弟赔个不是!”他带头一饮而尽。
人群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和附和:“敬萧兄弟!”“萧兄弟好样的!”“齐心协力!打厄兽!挖灵石!”
萧大被这汹涌的热情淹没,眼眶发热,胸中豪气顿生,也举起不知谁塞过来的碗,嘶声吼道:“好!以后咱们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打更多的厄兽!挖更大的灵石!让所有兄弟都能修炼!再也不用怕那些狗日的厄兽!”
“齐心协力!打厄兽!挖灵石!”吼声直冲云霄。
喧嚣鼎沸中,北斗悄悄扯了扯英才的袖子,小脸绷得紧紧的。英才微微俯身。
“将军,”北斗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浓重的不安,“你怎么把风头全让给他了?杀死厄兽能得五彩灵石,这是天大的秘密!以前大家怕厄兽怕得要死,自然断了这条路。现在好了,人人都知道杀厄兽能爆‘大礼包’!可问题是,现在整个升山,能跟厄兽正面放对的,只有您一个啊!”他急得眼圈发红,“您会累垮的!”
英才拍拍他的肩,笑容依旧温和,带着点安抚:“无妨。一颗五彩巨石,足够支撑半月消耗,时间充裕,够我休养了。”
北斗的眉头拧成了死结,声音带着少年人罕见的尖锐:“问题根本不在这里!将军!是他们!是他们知道了有这么大的‘金山’可以挖!他们的胃口会被撑大的!永远也填不满的!”
少年的话音,如同最不祥的预言。
那颗璀璨的五彩巨石,如同投入饥饿狼群中的一块肥肉。仅仅七天,就在无数双贪婪汲取的手掌下,消耗得干干净净,连点渣滓都没剩下。
从那天起,昆吾将军成了升山最忙碌的“猎手”。从最初的十五天出征一次,到七天一次,再到三天一次……每一次,他都带着亲卫队,深入更险恶的荒野,寻找更强大的厄兽。每一次胜利归来,带回那颗象征着力量和财富的五彩巨石时,迎接他的都是山呼海啸的狂热崇拜,是倾尽全营灵石的、铺张奢华的凯旋大典——灵石点燃的火炬照亮夜空,灵石粉末洒落如雨,只为了营造那片刻虚幻的辉煌。朔云从最初的极力劝阻,到后来麻木地加入,甚至开始主动安排更盛大的排场,只因一句“将军立下如此大功,难道连这点灵石都舍不得为他花吗?”便堵住了他所有的嘴。
升山附近的厄兽巢穴,如同被篦子篦过一般,迅速变得空空荡荡。
终于,在又一次本该是“猎杀日”的清晨,刺耳的喧嚣打破了营地的平静。
“灵石呢?!今日的灵石怎么只有一颗?!塞牙缝都不够啊!”
“老子一天至少要吸五颗!没灵石我浑身难受!骨头缝都疼!”
“昆吾将军呢?!今日不是外征的日子吗?为什么没吹号角?!”
“将军!我们要见将军!”
人群的质疑、不满、贪婪的呼喊,如同瘟疫般蔓延、发酵,汇成一股焦躁的洪流,冲击着军营的秩序。
而此刻,升山之巅,那块曾见证萧大开窍的七彩灵石上,他们口中无所不能的昆吾将军,正无声无息地躺在那里。脸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仿佛一尊被抽干了所有灵气的玉像。
北斗跪坐在一旁,小小的身体绷得死紧,死死咬着下唇,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滚落,砸在冰冷的灵石上,洇开一小片深色。
萧大站在几步之外,第一次以这样的角度,这样近的距离,看着这位在他心中如同神祇般永远挺拔、永远强大的身影。巨大的震撼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攫住了他。他从未想过,那座仿佛永远不会坍塌的山峰,竟也有轰然倒下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