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了?!”萧大嗓门洪亮,震得洞壁嗡嗡响。
北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指着躺在五彩石上、气息奄奄的英才将军,哭嚎得抑扬顿挫:“还能怎么了!打厄兽!打厄兽!没完没了的打厄兽!灵力榨干了跟挤咸菜似的,一口没喘匀又往外冲!他是人!不是永动机!铁打的也扛不住这么造啊!”
萧大脖子一缩,难得没吭声。这事儿……他确实有那么“一点点”责任。前阵子连砍了几个压自己多年的老冤家,一时得意忘形,油门踩到底没收住。三天前就瞄见将军脸色白得像刷了墙粉,当时脑子里光顾着放胜利的烟花,哪还管这些?
北斗可没打算放过他,红着眼珠子瞪过来,声音尖得能戳破鼓膜:“都!怪!你!我嗓子都劝冒烟了,说缓缓!缓缓!就你!跟催命鬼投胎似的,非要‘乘胜追击’!追你个大头鬼!现在好了,将军倒了,你满意了?!”
萧大自知理亏,搓着手赔笑:“对不住,对不住!眼下最要紧是让将军缓过来!那灵泉!灵泉不是大补吗?我们把他……”
“补个鬼!”北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直接跳起来打断,“那玩意儿对我们是十全大补汤,对将军就是穿肠毒药!他老人家什么时候靠过那破石头吸灵力?他那身子骨,现在塞进灵泉里,不是他吸泉,是泉吸他!跟抽水泵似的!”
萧大彻底懵圈,眼珠子瞪得溜圆:“哈?还能倒吸?!这灵力……不都是只进不出的买卖吗?”他这糙汉子的世界观被狠狠颠覆了。
北斗一抹脸,哭腔更重了:“将军上次为了捞我这条小命,抱着我跳进去过!我活蹦乱跳出来了,他差点交代在里面!他跟咱不一样!灵力就是他命根子!耗多了,阎王爷就在门口排队等号了!”
萧大沉默了,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点声音:“……所以,咱们的灵力是锦上添花,没了顶多变咸鱼。他的灵力……就是那口续命的气儿?”他感觉自己悟了个惊天大秘密,“那他这些年……岂不是一直在烧命?”
北斗沉重地点点头,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萧大如遭九天玄雷直劈天灵盖,整个人都木了。他一直仰望的将军,那深不可测如渊似海的力量,原来不是大海,是快见底的破水洼?!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窜到天灵盖。山下还有乌泱泱的兄弟和百姓呢!宰厄兽的大业刚有点眉目,再不能像以前钻老鼠洞似的躲了。没了将军这根定海神针,他们这群人立马就得散成沙!难道辛辛苦苦垒起来的灶台,就因为柴火没了,要喝西北风?
不行!
绝对不行!
萧大眼神一厉,扑通一声单膝砸在五彩石前,盯着石台上烧得人事不省的英才,声音拔高八度:“将军!萧大!听得见吗?山下的兄弟都等您号令呢!但您这身子骨……得歇!外征的事儿,您要信得过,交给我!兄弟们嗷嗷待哺等着灵石开饭呢!亲卫队好些人眼瞅着就要‘开窍’了,这节骨眼上,灵石万万不能断啊!您懂我的,对吧?”
北斗气得头发都竖起来了,活像只炸毛的刺猬,破口大骂:“萧大你个没良心的王八羔子!!将军都这样了你满脑子还是那破石头!忘了谁把你从厄兽嘴里掏出来的?!忘了谁教你拿刀?!你他妈还想干嘛?!榨干将军最后一点油水吗?!”
英才只觉得脑子里像塞了一万只聒噪的夏蝉在开摇滚演唱会,嗡嗡嗡吵得他脑浆子疼。但“厄兽”、“灵石”这几个字眼像针一样扎进来。他知道自己这一倒,麻烦大了。积攒起全身最后一点力气,手指头极其微弱地,在腰间那柄光华流转的湛蓝宝剑上……轻轻一拨。
“当啷——!”
清脆响亮,宛如惊雷!
两声截然不同的惊呼同时炸响:
北斗魂飞魄散:“将军!!!”
萧大喜极而泣:“将军!!!”
北斗连滚带爬扑到石台边,抖着手去探英才的气息,生怕人就这么没了。萧大则一个箭步上前,双手捧起那柄象征无上权柄与力量的湛蓝宝剑,激动得浑身发抖,眼泪鼻涕一起流:“谢将军!谢将军大恩!萧大这辈子做牛做马报答您!”扭头冲还在哆嗦的北斗吼了一嗓子:“伺候好将军!”话音未落,人已如一阵狂风,卷着宝剑冲下了山。
北斗看着石台上依旧紧闭双眼、气息微弱的将军,悲从中来,眼泪决堤:“将军啊……您把命根子都给了他……您自己可怎么办啊……呜呜呜……”
山顶灵泉依旧闪烁着没心没肺的银光,冷眼旁观,百年如一日。
很快,“萧大奉将军剑令,暂代统领亲卫队”的消息像长了翅膀飞遍山脚。起初,质疑声浪能掀翻天灵盖:
“萧大?那个莽夫?他能跟将军一根头发丝比?”
“就是!凭啥啊?将军是不是烧糊涂了?”
然而,质疑很快被一颗颗闪着诱人光泽的五彩石砸得粉碎。
“嚯!快看!萧哥今天又扛回来一箩筐!”
“十颗!整整十颗灵石!够我全家修炼仨月了!以前三年也未必轮得到一颗啊!”
“乖乖……怪不得将军器重,是真有两把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