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春雨很是频繁,隔三差五地下着,雨滴落在青石板路上卷起草泥味儿,扑面而来都是春的气息。
雨渐渐下大了,姬昤站在门口打消了要出去的念头,正要转身,却瞧见月栀撑着伞小跑而来。
“娘子,听闻湖阳郡主病了,可要去探望一下?”她道。
姬昤点头,确实要去看望一下。
雨虽大,姬昤还是出门了。
郡主府在城北,离姬府并不远,不过几分钟就到了。
姬昤带着月栀报上了自己的名号,接着递上拜帖,待郡主府内来人才把她们请了进去。
“郡主怎么忽然病了?是不是着凉了?”路上,姬昤问着带路的下人。
下人欲言又止,最终说道:“姬三娘子您还是去问郡主吧,咱们做下人的什么都不知道。”
姬昤看他的样子听着这话就知道这其中有问题。
等到了郡主卧房,外面守着的下人喊了声:“郡主,姬三娘子来了!”
“咳咳咳咳!进……进来吧!咳咳咳……”里面传出湖阳郡主的声音,很是沙哑,似乎病得很重。
下人打开了房门,一股浓重的药味儿传了出来,姬昤不禁皱眉。
怎的病这么重?
“郡主,听闻您病了,您现在……”姬昤一边说着一边踏入房中,话语在看见湖阳郡主的时候戛然而止。
湖阳郡主病歪歪地躺在床上,本来白皙圆润的脸都凹陷下去了,两个眼眶黑哟哟的很是吓人,她整个人都瘦了很多。
“郡主,您怎么……怎么病成这样了?”姬昤不敢相信自己所见,走到床边坐下,手微微颤抖着不敢触碰湖阳郡主一丝一毫。
湖阳郡主又咳了几声,想对着姬昤笑一笑都很艰难。
“我……唉……昤昤,就让我这么唤你吧。”
姬昤握住湖阳郡主的手点了点头。
湖阳郡主接着看了眼屋内伺候的贴身婢女,待屋内只剩下她和姬昤后,她道:“昤昤,近来多加小心,陛下简直是疯了,姬家若能走,还是离开建康吧。”
姬昤心中一惊,陛下疯了?这是什么意思?
湖阳郡主接着又道:“陛下如今看不见百姓困苦,看不见内忧外患,只想着皇权如何更加集中把握在他的手里。昤昤,安朝完了,完了呀。”
“但您的身体怎么会变得这么差?”姬昤问。
湖阳郡主自嘲地笑了声,结果似乎是扯到了伤疤,疼得又咳了起来。
姬昤皱眉,想掀开点被子查看却被湖阳郡主抓住了手。
“我没事,不用看了。”湖阳郡主压下口中的腥甜,接着说道,“陛下如今是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了,我这个表妹也无用了,既然要与他作对自是活不久的。”
“快些回去吧,姬家如今也不好过,不要与我这失去圣心之人再有纠缠了。”湖阳郡主说罢松开了姬昤的手还推了推她。
“我……好,我改日再来看您。”姬昤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离开了。
“别来了,别来了……”湖阳郡主喃喃道。
自从她惹怒陛下被轰出宫后她这往日还算热闹的郡主府就再无人登门了,姬昤还是第一个。她想,自己死就算了,不要拉着小娘子一起。
后来姬昤又去看过湖阳郡主几次,每每都被拒之门外。
三月底,郡主府传出消息,湖阳郡主殁了。
姬昤一个愣神打翻了书案上的杯盏,茶水泼在刚画的画上,晕染血红一片。
“月栀,随我去郡主府一趟。”
郡主府外已经挂上了白幡,大门敞开着,竟无一人来祭拜,凄凉冷清。
姬昤和月栀二人站在门外望向里面,棺材在那儿摆着,旁边哭丧的也只有婢女仆从。
湖阳郡主幼年丧父母,青年丧兄妹子女,壮年丧夫,眼下竟找不出能为她守灵送葬之人,更何况她触怒了皇帝,更无人敢来吊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