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斌刚才其实没想那么多,他工作后大部分时间都在张昭手下受虐,觉得贺寻格外好说话,如沐春风的感觉,就忍不住多聊了几句。
张昭提到照顾贺寻,他也确实奇怪,工作的这些年还是第一次和残疾人相处,他觉得刻意不提也怪,就顺着张昭的这句话对贺寻说了他的疑问:“方便问下,您的腿,是车祸么?”
“生病了,做了场手术,就站不起来了。”贺寻神色如常,语气如常。
王斌这话,张昭问过很多次,贺寻都没有回答他,竟在今天,这么平常地说了出来。
车漂了一下。
在平路上突然这么一漂,王斌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
贺寻看出了王斌的尴尬,继续神色如常地说:“很久之前的事了,现在没事了,这不是还能和你们一起出差,就是有点麻烦你们。”
看张昭也没说什么,贺寻也不在意的样子,王斌稍稍放心了些:“不麻烦的,要是平常,我哪能坐的上老板开的车。”
贺寻明知故问地说:“听你这么说,张昭平时总压榨你们么?”
毕竟张昭还在前面,王斌口是心非道:“没有没有,张总平时对我们很好的。”
“是嘛,那有进步啊,以前在实验室我可没少被他压榨。”
“啊?原来您也被压榨过啊。”王斌深感同情。
“是啊,被张昭压榨过的人可多了。”
张昭听不下去了:“贺寻,你拍拍良心,我替你干了多少活,你自己偷懒成什么样子,心里没有数么。”
张昭说来奇怪,贺寻沉默的时候他担心,可贺寻一旦和别人说多了话,又容易触发他的被动,说完这句,他又没头没尾地补了句:“王斌下个月要和他女朋友办婚礼了。”
王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张总,我给您发请帖的时候您不是说不去么,这会又提这个干嘛。”
“我没说不去。”
“那您和贺老师一起来吧,人多了热闹。”
张昭看了眼后视镜,对王斌说道:“你问他去不去。”
贺寻没等王斌问,先开了口,“王斌,我可以参加么。”
“啊,当然欢迎了!”王斌再次不解,你们两个是多年同门,他就在这,你让我问?不过大家都来参加他的婚礼,他又觉得好开心。
出发的时候还是晴空万里,出了京平,天就阴了下来。几声闷雷后,大雨如柱。
不能再开窗了,车内明显闷了起来,张昭有些担心,怕空气流通不好贺寻晕车,赶紧在途径的服务区停下来休息。
去过了洗手间后,张昭并不急着出发,还想让贺寻再歇歇。于是找了个吃饭的摊位坐了下来,还没到饭点,冷冷清清的,位置都空着。王斌看着这会没事,和他们打了个招呼说要去打电话,一会出发了再喊他。
雨下得急,贴近地面的位置激起了一层雾,贺寻眉目舒展又专注地看着雨,很久没有出京平了,也很久没有在室外看这么大的雨了。
一张方桌,张昭坐在他旁边的位置,只看得见贺寻侧脸的轮廓,看不出表情。
好一会,张昭终于忍不住发问:“为什么宁愿和王斌聊我,却不直接问我。”
“没有,我只是随口问问的。”
“你想问什么,为什么不直接问我,我就坐在你面前呢。”张昭的语气并不剧烈,像是在商量,也像是在陈述,并不期待什么回答,“宁愿回答王斌问你的问题,也不回应我的。”
“我没什么想问的,张昭,我看到了,你过得很好,我也没什么好遗憾的。”贺寻知道自己心虚,他既不能确定张昭是否过得好,没什么遗憾这句,也并不坦荡。
“你这话什么意思,说得好像。。。。。。”张昭不想说那句话,说得好像你又要离开我一样,“你看到了什么,你又知道什么。”
“没有,雨下得太大了,容易脑子进水,我胡说的。”见张昭不理他,又扯了扯张昭的衣角,“我道歉好不好,在这也歇够了,我们出发吧。”
这次张昭推着贺寻坐到后排,让王斌去开车。
车再次启动,雨水不断冲刷着两侧的车窗,模糊得看不清外面,贺寻好像累了,上车后就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张昭不时地转过头去看贺寻,他发现这会贺寻额头上起了一层薄薄的汗,喉头也一直在不自然地滚动,两只手紧攥着腿上的毯子。
“不舒服么。”张昭担心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