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想问这个,对吗?”羲和郡主将她没说出口的话说出来。
她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
“当年我父王离世之际,曾将传说中可以令死者复生的神草留给我,又怕他早年留下的祸根会加害于我,所以他给我留下了一条退路。”
“假死脱身。”楚惟接着话。
羲和郡主苦笑一声:“是。”
“让世人觉得羲和郡主死了,李文善才能活下来。”
李寿绵听见这个名字,脑中灵光一闪:“阿斐…是你的兄长,对吗?”
李文善点了点头:“对,七岁夭折的李文斐,我父王唯一的儿子。”
楚惟问道:“可李文斐不是已经死了吗,那控制军营的那个‘阿斐’又是什么人。”
李文善在听见他说的这个人,睫毛一动:“‘阿斐’是他偷来的。”
“偷来的?”
李文善将手死死握紧,仿佛要从手心扣下一块肉来:“‘阿斐’其实是我父亲当年唯一一只成功改造的镇兽。”
李寿绵刚刚消化掉自己这个堂姑母没死的消息,又听到这样的‘历史’脑子有些跟不上了,只是下意识问她:“可是当年不是说宁王失败了吗,怎么可能还会有成功的。”
李文善吐出一口浊气:“他成功了,但是他唯一的儿子却死了。”
楚惟察觉了一丝不对:“难不成,您兄长的死,跟这只妖兽有关系?”
李文善点头回应:“我父亲为了这只镇兽付出了他的半生,不惜错过我们的成长,甚至在自己的结发妻子缠绵病榻之时也不肯离开,即使这样,他也没能成功。”
“无数妖族惨死他手,哀嚎声不绝于耳,可本属于他的报应却……”
李文善说话的声音一顿,眼中流露出悲伤:“就在他最后一次想要强行将其他妖兽的血融入镇兽的身体里时,阿斐为了找他,找他去见一见即将不久于人世的母妃,不小心误入了他关押镇兽的场地,镇兽因为痛苦,挣扎之中……”
她没再接着往下说,眼角流下泪来。
李寿绵看不见,只能依靠声音,找到她脸的大概位置,用衣袖摆了摆她的眼泪。
李文善看着这个小侄女,心里舒服了些,缓了一会儿,带着些许哽咽接着往下说:“我母亲突闻噩耗,没几日也跟着离世,我父亲强忍悲痛,下葬了妻子和儿子后,便想要将那些东西处理掉。”
“可就在他准备动手之时,那妖物化成人型,竟压制住了十余位人族高手。后来,我父亲发现,是我兄长的血才促使那妖物将血液融合。”
李文善用手抹了一把眼泪,将脸上的悲痛之色收的一干二净,用自己的手握住了李寿绵藏在桌子底下的手。
李文善的手凉的要命,甚至不像个活人,但李寿绵却没有松开,反而用自己的手将她的手握在掌心,想要借此给她暖一暖心中早已悲痛到没有温度的心。
“那妖兽借机逃离,我父亲派人寻找多年不得,最后不得以我才走上假期脱身这条路,凭借自己多年学习药理的经验成了一名游医,一边是悬壶济世,赎清我父亲对妖族做下的孽,一边是躲避那只可能会来找我报仇的镇兽。”
“只可惜,我躲了二十多年,也没能躲过……报应,这都是报应……”
“可这是他犯下的错,他犯下的罪,为什么,为什么要用我母亲,我哥哥和我的命来偿啊……”
她将这些年不能述诸于口的秘密都倒了出来,声音却是异常平静,仿佛这么多年的眼泪都已经再刚刚的控诉中彻底流了个干净。
字字如啼,声声泣血。
李寿绵从未想过,在南阳朝历史上一笔带过的故事,背后竟然藏着一个七岁男孩的生命和一个女孩颠沛流离的二十年。
楚惟听罢,突然起身,来不及对李文善的故事表达的同情就夺门而出。
因为他听见了一声巨响。
声音大到像是大地都裂了开来。
楚惟推开门,眼前飞扬起的尘土遮挡住了他的视线,他只能模糊的看见地上的一个人形坑洞。
静待几秒,尘埃中突然走出一个人影,楚惟将腰间朝光拔出几分。
可没等他把朝光完全拔出时,他看清了那个人影。
——是沈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