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让儿臣如何是好。”像是犯了难,他扶了扶额。
若是能借此让江南道、太后和兵部尚书三股力量纠缠在一起倒也是省了一份心。
也不知道能在后宫拖住太后多久,到底还是不知道江南道那边进展如何。
面前女人的眼神里闪过犹豫,但最后还是露出一个笑:“好弈儿,既然如此,不如……”
“报!兵部尚书求见陛下!”
侍卫的话刚好让她的情绪卡在那里,要上不上要起不起,只得拿绣着华贵刺绣的袖轻轻拭拭了眼角,仿佛真的有泪一般。
束发少年递过一块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手帕,一看就是妇道人家用的东西,不过上面似乎带了星星点点的血渍。
她再定睛一瞧,那是先皇后在遭遇刺杀那天带在身上的帕子,早已歪歪斜斜如同泣血的凤纹便是最好的证明。
在低头拭去泪时不忍闪出一瞬烦躁,那先皇后逝去多年,没想到面前的帝王居然还不肯放过自己。
身旁的侍女似乎还不懂读主子眼色一般,还满脸心疼地说太后昨日又梦魇了。
他差点笑出声,原来太后这样的人也会梦魇吗?
是否午夜梦回时,又瞧见可怜的额娘在找她追魂夺命?
云初见看她没有收,放心地将帕子放入内衬离心口最近的位置,不甚在意道:“儿臣额娘命薄,享不到她求的福。”
“罢了,倒也是为儿臣赐福吧,太后评评,弈儿说得对是不对?”
期期艾艾地叫旁边的婢女将温好的莲子百合羹放进食盒里,稳了稳声线,似乎又回到了刚刚母慈子孝的一幕:“这羹用江南八百里加急送来的鲜莲蓬,由十几位御膳房厨娘一柱香内剥下,陛下定要趁热喝。”
云初见轻笑:“自然,毕竟凉了的莲子芯最苦。”
在感觉他离去过后,仪容华贵的太后叹了口气,面无表情地将面前的茶盏摔了个稀碎,原本染着蔻丹的指甲沾上些许汝瓷茶盏碎片。
平日最爱的贵妃榻边摆放着上个帝王赏赐下来的碧霄剑。
那双除琴棋书画舞外再未曾做过其他的素手也青春不再。
拂过那把剑到底还是回想起了曾经老皇帝喜笑颜开地说六宫之中最爱看自己的剑舞。
文臣之女何以学得会这舞,细嫩的肌肤被磨破了无数次,血肉模糊到不敢把原本名动京城的纤纤玉手拿出来再给他人展示。
眼神逐渐转变向坚定。
哀家能斩第一只凤,便也能屠第二条龙。
在斜放着的铜镜中,她看到了现在自己的面孔,与当今陛下一般无二的慈悲面。
倒也如那些文人墨客所说,讥讽至极。
可哀家,从未后悔。
左右不过换个傀儡上来,垂帘听政。
拂过那把碧霄剑,剑身寒光映出她眼角细密的纹路和不再清澈明朗的眼眸。
江南春水暖,可暖得透这深宫铁石?
自嘲的气音从她的嘴角边出现,江南道的那些世家巴不得咬下皇族的一块肉,再吸干她的最后一丝价值。
这就是……家乡吗?
可哀家的根,究竟扎在何处?
“玉梅,将哀家桌上那盒东西送去给陛下。”她低低道。
“莫要误了时辰,让陛下伤了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