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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一个人（第1页）

阳尘的心沉了下去，语气变得更急：“为什么？就为了那点‘责任’？值得吗？！它们甚至不明白你做了什么！你这是在…”

“…那我该怎么办？”墨突然开口打断了他，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却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

他缓缓转过身。那一刻，阳尘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墨的脸上没有泪水，但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眼睛里，却盛满了某种被逼到绝境的、的痛苦和迷茫。

那是一种深切的、无法找到出路的无力感。“阳尘，你告诉我…”他看着阳尘，眼神像是在寻求一个根本不存在的答案，“压抑它们，是错。放归它们，也是错。我还能怎么办？”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颤音，那是长期背负一切的人，在极度疲惫下终于流露出的一丝脆弱。

“系统出现那天…我就在想…我到底该怎么做才是‘对’的？”他像是在问阳尘，又像是在拷问自己，“庇护人类，我的子民便在痛苦中煎熬。怜悯子民，其他生命便要遭殃…这根本就是一个无解的死结！”

“所以…你就选了自己来扛？”阳尘的声音软了下来，只剩下满满的心疼。“…我无法帮它们去狩猎，去制造更多的痛苦…”墨低下头，看着自己缠绕着不祥黑雾的手，声音轻得像叹息，“那我至少…可以试着带走一部分它们的痛苦。

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能同时‘回应’双方的方式了。”他顿了顿，加了一句，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说服自己，“…很划算。”

“划算？！”阳尘简直要被这种近乎自虐的逻辑气笑了，但更多的是一种铺天盖地的心疼和震撼。他上前一步，猛地抓住墨的肩膀，强迫他看着自己。

“听着，”阳尘的目光锐利如刀，却又灼热如火，“别他妈再跟我提‘划算’！我告诉你，墨，你这根本不是什么算计，你这是…”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说出什么极其重要的话：“…你这是在一个人替整个傻逼的世界受苦！”他的声音斩钉截铁，直接撕开了所有伪装，将墨那悲壮的举动赤裸地呈现出来。

“我做不到…我这辈子可能都做不到像你这样…”阳尘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墨冰冷的肩头，语气变得无比认真，“但我看得懂。所以，别想再一个人偷偷摸摸地干这种傻事！”

他松开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不远处的时念，最后目光重新锁定墨：“这份‘业’，太大了，你一个人背不动，也不该你一个人背。从今天起，你吸一份，我就想办法帮你化半份。时念肯定也在想科学手段。要坠下去，也得我们一起拽着，谁也别想自己悄无声息地沉底。”

这不是空泛的“你不是一个人”，而是更具体、更蛮横的“捆绑”。是一种“我可能无法完全理解你，但我绝不放手”的执着。你不是一个人

墨怔怔地看着他，看着阳尘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坚定和那份…近乎莽撞的、要与他共同沉沦的决心。周身的寒意和孤绝，仿佛真的被这团火焰般的意志驱散了一丝。

阳尘没有尝试再用自己的力量去触碰那危险的戾气，他知道了那行不通。他只是紧紧抓着墨的手臂，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的力量传递过去。“走，先去坐下。你站着都是在硬撑，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他将墨半扶半按到床边坐下。墨没有抗拒，他确实已筋疲力尽，身体的每一寸都在戾气的侵蚀下尖叫抗议，阳尘的支撑成了他此刻唯一能借的力。

这时，时念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支注射器和一小瓶淡蓝色的液体。

“高浓度镇静剂和能量稳定剂混合配方，”她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像是在做实验报告，“无法清除负面能量，但理论上可以降低你的神经敏感度，减缓能量紊乱带来的生理性痛苦。需要试试吗？”她的直接反而让人安心。

这不是同情，是解决方案。墨看了一眼那蓝色的液体，又看向阳尘。阳尘冲他点点头，眼神里写着“信她，也信我”。

墨沉默地伸出手臂。冰凉的液体注入血管，效果并非立竿见影，但过了一会儿，墨紧绷的肩颈线条似乎略微松弛了一丝。那无处不在的、尖锐的刺痛感仿佛被隔开了一层薄纱，虽然重量依旧，但折磨的程度减轻了微许。

他几不可闻地吁出一口气。“有用？”阳尘紧盯着他的表情。“……嗯。”墨低声应了一下。这微不足道的缓解，在无尽的痛苦中显得如此珍贵。

“治标不治本。”时念收起注射器，看向阳尘，“我需要分析那股能量的具体构成。扫描显示它们并非单纯的精神怨念，更像是一种…具有活性的腐蚀性能量体。理解它，才有可能找到抑制甚至引导它的方法。”

“你需要什么？”阳尘立刻问。“样本。以及墨的实时监测数据。”时念看向墨，“这个过程可能会让你不适。”“可以。”墨回答得很快。一点不适，比起现在承受的，根本不算什么。他看到了切实的行动，而不是无用的安慰。

阳尘用力搓了把脸，站起身：“好！你搞科研，我想办法。”他看向墨，“你，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尽量放松，能睡就睡一会儿。别反驳，这是命令。”他的语气蛮横，眼里却全是关切。

他去角落拿了条干净的毯子，不由分说地裹在墨身上。墨裹着还带着阳尘气息的毯子，看着阳尘和时念为了他忙碌起来——一个开始收集逸散的黑雾样本，尽管小心翼翼；另一个回到控制台，屏幕上开始滚动更深奥的数据模型。

堡垒外是绝望的末日，堡垒内，他身负着几乎要将他压垮的沉重枷锁。但此刻，他冰冷的身体感受着毯子的柔软，耳边听着同伴忙碌的细微声响，那几乎要将他吞噬的黑暗仿佛被逼退了一寸。

他缓缓闭上眼睛，第一次不是独自一人在无尽的痛苦中沉浮。阳尘那盏灯，或许无法驱散所有黑暗，却足以成为一个让他不至迷失的锚点。

沉重的疲惫如潮水般涌来，在药物和难以言喻的心安作用下，他竟真的陷入了一种浅眠。眉宇间那深刻的痛苦纹路，似乎也被熨平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