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种截然不同的责任像两股巨力,死死拉扯着他的灵魂。
“皇。。。为什么。。。”
“保护我们。。。或者毁灭我们。。。”
“不要。。。背叛我们。。。”
痛苦的意念如同冰冷的潮水,持续不断地冲击着他的意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它们进化中的痛苦,那与他体内“凋零”之力同源却又混乱不堪的能量波动,让他产生一种撕心裂肺的共鸣。
“不。。。不是。。。”墨发出一声极轻的呢喃,手指无意识地抠紧了窗沿,指节泛白。他试图在脑海中构建屏障,阻挡那些声音,但那些意念直接源于他的力量本质,根本无法隔绝。
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那沉寂了许久代表“终结”与“沉淀”的力量,正因为这种共鸣而开始躁动。皮肤下的黑色纹路隐隐发烫。
“墨?”阳尘担忧地按住他的肩膀,却被他体内无意识溢出的微弱力量激得指尖一麻。墨猛地缩回手,像是怕伤到他一样,后退了一步。这个细微的动作却进一步刺激了下方的异化体。
“你。。。保护他。。。?”一道更加尖锐、饱含失望和怨恨的意念刺来,“食物。。。比我们。。。重要。。。?”“不是的!”墨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沙哑而痛苦。
他并非回答它们,更像是一种本能的反驳。但他守护人类是事实。他无法回应它们的祈求也是事实。这种无力感像毒藤一样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体内的力量躁动得越发厉害,身上的黑色纹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亮度疯狂蔓延,瞬间覆盖了他裸露的皮肤,甚至攀爬上他的脸颊,使他看起来如同一个碎裂的瓷偶。
“回来。。。”“带领我们。。。”
“或者。。。一起毁灭。。。”
更多的意念汇聚过来,不再是单纯的哀求,带上了绝望的疯狂。
墨站在中间,感觉自己要被彻底撕成两半。他试图压制体内奔腾的力量,但那力量因他剧烈的情绪波动而愈发汹涌。他越是压抑,那反噬的痛苦就越深。“呃。。。”他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身体微微颤抖起来,额角渗出冷汗。
黑色的雾气不再受控,丝丝缕缕地从他周身逸散出来,接触到的空气发出细微的湮灭声。
“墨!控制住!你怎么了?”阳尘焦急地喊道,试图靠近,却被那越来越浓的黑雾逼得难以近身。
墨低吼着,像是在对体内的力量说,又像是在对脑中的声音说。他的眼神开始涣散,终于冲垮了他理智的堤坝。最后一丝清明的光从他眼中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洞的、足以吞噬一切的黑暗。
轰!不再是他控制力量,而是力量彻底淹没了他。磅礴的凋零之力如同黑色的浪潮,以他为中心猛地爆发开来,不再是丝丝缕缕,而是决堤般汹涌而出,无情地侵蚀着周围的一切!失控,终于到来。
以他为中心,凋零的领域急速扩张,金属锈蚀,混凝土化为齑粉,光线扭曲暗淡。下方的异化体发出更加痛苦的哀嚎,堡垒的防护墙在他附近的一段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开始崩裂。
阳尘被这股可怕的力量逼得连连后退,空间屏障在触及黑雾的瞬间便粉碎殆尽,反噬的力量震得他喉头一甜,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他眼中充满了无力感,只能眼睁睁看着墨走向自我毁灭。
就在这时——一阵剧烈的、绝非生理性的头痛猛地攫住了阳尘!他的视野边缘疯狂闪烁起冰冷的、数据流般的蓝色光泽。
【警告:未知干扰减弱,系统连接恢复。检测到‘基石’稳定性急剧下降!紧急状况!】冰冷、绝对机械化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深处炸开,久违却又无比熟悉。阳尘如遭雷击,瞬间僵在原地。
是系统?!它…它出现了?伴随着这声音,被尘封的记忆闸门轰然洞开。
庞杂的信息流粗暴地涌入他的意识。
——他是快穿者阳尘。
——他的任务是:攻略末日世界目标人物,时念。
——然后…系统就失联了。
他迷失在这个世界,逐渐忘记了任务,直到现在…然而,比这些记忆更让他震骇的,是系统那句冰冷的话。基石?什么基石?稳定性下降…是在说墨?!墨是…基石?!
他甚至来不及消化这荒谬的“攻略任务”,更大的疑问如同巨锤砸在他的认知上。
【启动紧急□□协议。】系统的声音毫无波澜地宣布。
一道无形却无比强大的、绝对冰冷的规则力量骤然降临,并非针对阳尘,而是精准地压向失控的墨。那狂暴的、吞噬一切的凋零之力,在这股高等存在的力量面前,竟被硬生生地、暴力地压回墨的体内。
他脸上狂乱痛苦的神情凝固了,蔓延的黑色纹路像被瞬间冻结,颜色变得愈发深邃不祥。他身体一僵,眼中最后的光彩熄灭,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力量的余波散去,现场一片死寂。
冰冷的指令结束后,系统连接并未完全断开。阳尘能清晰地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冰冷的注视感笼罩了他,如同背后永远悬浮着一个看不见的监控探头,让他如芒在背。他强压下心中的反感和恐惧,毫不犹豫地冲向了昏迷的墨。
系统的警告非但没让他远离,反而像是一种反方向的催化剂,让他更加迫切地想要抓住这个人,时念也围了上来。时念立刻跪倒在墨身边,拿出便携仪器紧张地检测他的生命体征。
就在此时,堡垒外发生了诡异的变化。那原本如同黑色潮水般汹涌、不断撞击防护墙、发出疯狂嘶鸣的尸群,尤其是那几个为首的、拥有初步意识的异化体,动作猛地一滞。
它们仿佛集体接收到了一个无声的信号,所有的躁动和攻击性在顷刻间消退。它们停了下来,浑浊或泛着红光的眼睛,齐刷刷地转向堡垒的方向,更准确地说,是转向墨所在的方向。
一种困惑、不安,甚至带着一丝…茫然无措的情绪,取代了之前的痛苦和疯狂,通过那微弱的意念链接弥漫开来。“皇…”“沉寂…”“离开…”断断续续的意念变得微弱而飘忽。
那几个异化体发出一声含义不明的、低沉的呜咽,仿佛失去了指引的坐标。随后,它们竟缓缓地、无声地开始后退。仿佛是潮水退潮一般,庞大的尸群不再攻击堡垒,而是跟随着那几个异化体,沉默地、迅速地没入废墟和烟尘之中,消失不见。
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只留下满地狼藉和一片死寂,仿佛刚才那场绝望的攻城战只是一场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