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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磨损（第1页）

时念的声音很快从通讯器那端传来，背景里夹杂着仪器平稳运行的嗡鸣：“信号收到了。墨刚刚完成了第一次深度纹路采样，初步数据……有些异常，部分能量印记的序列像是被某种外力干扰或擦除过，信息不完整。”

阳尘靠在一棵早已枯死的扭曲树干下，指尖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通讯器冰凉的边缘，沉默了几秒，才仿佛下定决心般开口：“时念……我好像，也忘了很多东西。”

通讯器那头的电流杂音似乎停顿了一瞬，时念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忘了什么？具体说说。”

“比如……”阳尘的语气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烦躁和困惑，“我最初接近你，在B大生态园，我记得那个场景，但我现在完全想不起来为什么我会在那里出现，最初的‘目的’是什么？

还有辰烬，我只记得他攻击墨，和他一起战斗，但当初具体是为什么、在什么情形下把他带回堡垒的？细节全是模糊的，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他攥紧了通讯器，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这些关键节点的记忆缺失太不自然了，就像……有人用精准的手术刀，特意剜走了几块最重要的拼图，留下的全是碎片和困惑。”

通讯器那头传来纸张翻动和键盘敲击的细微声响，时念没有立刻下结论，语气保持着科研人员特有的沉稳：“频繁使用高负荷异能确实可能对神经认知造成间歇性影响，但这只是可能性之一。

先别自己吓自己。”她顿了顿，思路清晰地说，“你尽快回来。我们需要当面把你和辰烬的异常反应、以及墨的纹路数据放在一起进行交叉比对。光靠通讯交流，很容易遗漏关键性的关联细节。”

阳尘低低应了一声，刚要结束通讯，就听见时念补充了一句，语气平常却带着力量：“我们在堡垒等你回来。”

通讯挂断的忙音响起，阳尘站在原地，夜风卷着细碎的辐射尘吹过，他却莫名觉得压在心口的沉重感轻了一些。空间异能无声地在脚下流转，勾勒出清晰的路径，返回堡垒的路，似乎也不再那么漫长而冰冷了。

……

阳尘离开约半小时后，仓库后门那堆杂物旁，空气微微扭曲，辰烬的身影缓缓浮现。他低着头，手里紧紧攥着那块写有字的布料，指尖反复地、几乎是无意识地摩挲着上面炭笔写就的“回堡垒”三个字。银色的发丝垂落，遮挡了他眼底剧烈翻涌的混乱与挣扎。

地上的牛肉罐头还残留着阳尘携带的、与堡垒内部一致的微弱辐射背景值，那支抗生素的包装上，更是印着只有“棒棒糖工厂”才有的独特金属喷码——这些都是阳尘习惯性搜刮的牌子。

辰烬蹲下身，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冰凉的罐头外壳，又像被某种情绪烫到一般迅速缩回，耳廓不受控制地泛起一丝极淡的红晕。

他最终没有立刻打开罐头，而是将那块布料仔细地折叠整齐，塞进战术背心最内侧的口袋，然后才将罐头和药品抱起来，敏捷地藏进了机甲残骸最深处的阴影缝隙里。

仓库外，巡逻队高音喇叭循环播放的“能力者必须登记！”的冰冷声音依旧刺耳，但辰烬这次却没有像往常那样露出烦躁厌恶的表情，他只是抱着膝盖，盯着罐头标签上“红烧牛肉”的字样有些出神——好像……阳尘以前是说过，这种口味的罐头油水足，最适合掰碎了压缩饼干泡着吃……

一些模糊而温暖的片段试图冲破脑海中的迷雾，辰烬猛地抬手按住刺痛的太阳穴——那股源自未知深处的、“必须清除墨”的本能指令仍在嘶吼，但掌心布料的粗糙触感、怀中罐头的实在重量，却像无声流淌的温泉水，一点点浸润、软化着那层坚冰般尖锐的冰冷。

他没有说会回去，却也没有将这些来自堡垒的物资丢弃或销毁。他只是默默地将藏身的缝隙入口用更多的废金属块堵得更严实了些，仿佛在守护一个连自己都无法完全理解的、脆弱的秘密。

……

堡垒实验室内，时念刚结束通讯，一转身，就看见墨不知何时静立在门口。

他没有走进来，只是倚靠着门框，手中无意识地捏着一个已经彻底空了的黄桃罐头金属盒，罐口边缘还沾着一点未曾擦拭干净的、早已凝固的糖浆渍。

“那边的信号……稳定吗？”他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一样平淡，目光却落在时念桌面上那台刚刚结束工作的通讯器上，没有提及“阳尘”的名字，但每一个音节都在无声地询问。

时念挑了挑眉，存心逗他：“信号断断续续的，他没说具体抵达时间，只确认了辰烬目前没有采取过激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