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堡垒的第三天,阳尘在一个散发着腐臭和辐射尘的废弃补给站,堵住了一个正准备溜走的拾荒者。那人裹着几乎看不出原色的破旧防辐射服,手里死死攥着半块长满绿霉的面包,被阳尘用空间异能轻易锁定在原地时,吓得浑身筛糠般抖动。
“问你个事,老实回答。”阳尘的靴尖碾过地上那块发霉的面包,声音没什么温度,“最近有没有见过一个银头发,大概这么高,眼神凶得像要杀人,会用这种能量的人?”他指尖逸散出一丝极细微的空间波动。
拾荒者吓得猛点头,哆哆嗦嗦地指向南方:“见、见过!就上周!他在这抢了一伙人的水,下手贼狠!后来、后来就往南方基地那边去了!听说那边现在招揽能人异士,管得也松,好多像他那样的都跑去碰运气了!”
阳尘稍稍松开一点禁锢,丢过去一罐压缩饼干:“他去基地干什么?有没有说什么?”
“没、没说什么……”拾荒者慌忙捡起饼干塞进怀里,“但……但他跟人动手的时候,身上闪的光……是那种蓝紫色的,只有南方基地‘灯塔’反应堆才供得起的高级货色!错不了!”说完,连滚带爬地逃进了废墟深处。
阳尘站在原地,抬头望向南方。天际弥漫着不祥的灰绿色辐射云,传说中南方基地那冰冷巨大的轮廓就在百公里之外。
他熟练地检查了一遍能量枪,脑海里却莫名闪过离开时墨房间里那罐孤零零的黄桃罐头。他扯了扯嘴角,压下那丝莫名的牵挂——但愿那冰块脸别趁他不在,又胡思乱想些有的没的。
接下来的两天,阳尘凭借空间异能的巧妙运用和丰富的末日生存经验,有惊无险地避开了三波狂暴的变异兽和基地外围的巡逻队。终于在第七天傍晚,那座如同钢铁巨兽般的南方基地映入眼帘。
高耸的围墙狰狞地切割着天空,边缘区挤满了歪歪扭扭的临时棚户和废弃舱室,高音喇叭单调而刺耳地循环播放着:“所有能力者必须登记!所有能力者必须登记……”
阳尘裹紧了身上那件磨得发亮的防辐射外套,将能量枪巧妙藏入袖管,混入一群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的流浪者中,朝着边缘区最混乱、管理最松懈的废弃机甲仓库区域移动——以辰烬那孤僻又警惕的性子,这种鱼龙混杂、便于隐藏又容易脱身的地方是最佳选择。
刚踏进仓库生锈的巨大舱门,一股浓烈的铁锈和机油味扑面而来。光线昏暗,只有几缕夕阳从破洞的顶棚投下昏黄的光柱。
嗤——!
一道幽蓝锐利的光芒毫无征兆地擦着阳尘的耳际飞过,狠狠钉入他身后的厚重钢板,溅起一簇刺眼的火花,灼热感瞬间蔓延到脸颊。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辰烬的声音从一堆庞大的机甲残骸阴影深处冷冷传来。他站在那里,银发在昏暗中泛着冷硬的光泽,指尖还萦绕着未曾散去的、危险的空间能量波动。“我说过,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的事,不用你管。”
阳尘没有后退,反而迎着那未散的杀意上前一步,出手如电,一把精准地攥住了辰烬的手腕!力道之大,让辰烬吃痛地闷哼了一声,指尖的能量都出现了瞬间的紊乱。
“不管?”阳尘的声音压抑着怒火,逼视着辰烬那双写满抗拒的眼睛,“你他妈一声不吭就跑来这种地方,满脑子就想着找墨拼命,连一个像样的理由都不给我,现在让我别管?”
他猛地将辰烬拉近半步,两人几乎鼻尖相碰,“墨救过我的命!你让我扔下救命恩人不管不问,你有哪怕一秒钟,考虑过我的处境和感受吗?!”
辰烬奋力挣扎着想甩开他的手,空间能量在掌心暴躁地跳跃:“考虑你?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祸害!灾难源头!”“你眼睛瞎了吗?看不见他周身那毁灭一切的黑雾?那东西沾上什么就毁掉什么!他迟早会彻底失控,把周围一切都拖进地狱!”
“黑雾危险?”阳尘嗤笑一声,非但没松手,反而另一只手猛地揪住辰烬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拽到自己面前,目光锐利如刀,几乎要看进他的灵魂深处
“那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啊?是砍了你一只手,还是让你濒死过一回?你说他恨你入骨,要清除他,你倒是给我一件实实在在的、他伤害过你的证据啊!”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和质问。
辰烬的脸因激动而涨红,喉结剧烈地滚动着,嘴唇张合,似乎想怒吼出什么,但那些确凿的、具体的指控却像被无形的屏障堵住,死死卡在了喉咙里。
他下意识地抬手摸向自己的小臂——那里只有一道与变异兽搏斗留下的旧疤;他回想起每一次交锋,那恐怖的黑雾似乎总在最后一刻诡异地避开他的要害……
一丝极其短暂的迷茫和困惑,如同水中气泡般在他赤红的眼底浮现了一瞬。“……我……”他的声音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迟疑。
但就在这刹那的迟疑之后,一股更加强大、更加冰冷的本能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那丝微弱的理性!那源于他存在核心的杀戮疯狂叫嚣,压过了所有刚刚冒头的疑问!
那丝迷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偏执和狂热的杀意,仿佛是为了弥补刚才那瞬间的动摇。“证据?!他的存在本身就是证据!”
辰烬猛地嘶吼起来,声音因那种无法解释的内在冲突而显得有些扭曲,空间能量再次狂暴地凝聚,甚至比之前更加不稳定,“那股力量!那股令人作呕的凋零气息!那就是原罪!必须被净化!必须!”
他说不出的具体原因,但那感觉却无比真实和强烈,驱动着他的一切行动。阳尘看着他眼中那短暂迷茫后更盛的疯狂,心中彻底沉了下去。他明白了,这不是能用道理或证据说服的仇恨。
这更像是一种…刻入骨髓的程序,一种无法违抗的本能。
他揪着辰烬衣领的手,缓缓地、无力地松开了。“辰烬…”阳尘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最后一丝期望,“你连一个像样的理由都说不出来,就要我看着你去杀一个救过我的人?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他后退一步,看着眼前这个被无形枷锁束缚的同伴,眼中充满了失望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看来是没法沟通了。”阳尘摇了摇头,语气变得冷硬而疏离,“你…好自为之吧。随便你怎么想,但别冲动。”
说完,他不再看辰烬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毅然转身走向仓库门口。
走出仓库,夜晚冰冷的空气夹杂着辐射尘扑面而来。阳尘从口袋里摸出那根皱巴巴的草莓味棒棒糖,剥开糖纸,塞进嘴里。过分的甜腻暂时压下了喉咙里泛起的苦涩和无力感。
路过仓库破败的后门时,他脚步顿了顿。从背包里取出两罐牛肉罐头和一支用密封袋装好的广谱抗生素,轻轻放在一块相对干净的石头上。又撕下战术背心的一角,用烧焦的木炭在上面歪歪扭扭地写下:“别死在外面。脑子清醒了,知道该找谁报仇了,再回来。”——阳尘
他刚把布条压好,就听见仓库深处传来一声像是能量狠狠砸在墙上泄愤的闷响。阳尘没有回头,身形一闪,便迅速融入了边缘区错综复杂的黑暗巷道之中。有惊无险地穿过基地外围最后一道锈蚀的铁丝网,夜风裹挟着更浓重的辐射尘吹来。
阳尘掏出通讯器,信号格微弱地闪烁着,但勉强还能连接。他按下通话键,声音带着急促赶路后的微喘和一丝疲惫:“时念?能收到吗?我出来了……情况比想的更糟。
辰烬他……像是被什么东西操控了本能,对墨的杀意毫无理由却根深蒂固,根本无法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