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岔开话题,问起魏倩:“为什么她还在这里?”
谢雪柔说:“她会留下来照顾冬冬。”
“以什么身份?”宋悠然不赞同,“妈妈,你不担心吗?”
谢雪柔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不应该让魏倩尽早拿钱走人吗?
让一个提供肚皮的工具照顾她的孩子,她是疯了吗?
回程的车上,宋悠然把脑袋抵在驾驶座的靠背上,双手捂住脸颊,肩膀一抽一抽地抖动。
谢雪柔说:小倩也是孩子的母亲,我相信她。
他从来没有得到过谢雪柔的信任,他现在能够获得一点自由,是因为谢雪柔不再需要他了。
钟叔在院子里停车,听到后排传出压抑的哭声。
那哭声并没有持续多久,车门打开,冷风灌入,哭声很快被茫茫的大雪掩盖。
他是弃婴。
老人说:“那时天还没亮,屋里的狗一直叫,我推开门,看到屋前的桃树底下,你趴在一件旧衣服上笑。”
那棵桃树巨大,春天里开花,夏天里结果。
他牵着大狗,背着满篓的红桃去镇上卖。
路过村口的白房子,看到一个漂亮女人抱着小孩儿从车上下来。
小孩儿软软地靠在女人怀里,叫她“妈妈”。
整个夏季,他每天走很远的路去镇上卖桃,有一天,他背着半篓没卖完的红桃回来,看到白房子里走出一个小孩儿。
小孩儿那么小,走路一摇一晃,扶着白色的围栏冲他喊哥哥。
他放下竹篓,从里面挑出一个最小的桃子,顺着栅栏下面的空隙滚进去。
他指着小孩儿手里的糖袋:“我给你吃桃,你给我一块糖。”
村里的小孩都喜欢吃糖,每次哭啼啼地张嘴嚎叫,大人们塞一块糖进去,小孩就立刻合拢嘴巴,生怕糖掉出来,于是也就不哭了。
他从来没有吃过糖,听说糖是甜的,会甜过树上最大的桃子吗?
小孩儿没有捡地上的桃子,却打开袋拿了一颗糖给他。
他接过来,发现糖比桃还圆,小小的一颗,小心翼翼撕掉外面的糖纸,心里一急,那糖球从指尖滚落,掉进鞋子前面的泥巴里。
他伸手去捡,听见小孩说:“掉在地上的东西不能吃了。”
小孩儿重新拿一颗糖给他。
他接了糖放进口袋,地上的糖也不放过,捡起来拍一拍泥土,仰头丢进嘴里,再笑嘻嘻地让小孩帮他把地上的小桃子踢出来。
“反正你也不要。”
他理所当然地认为掉在地上的都是无主的,他捡到就是他的,就像他去捡垃圾,卖了钱也不会有人找他要求分钱。
别人不要的,他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