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炙烤大地,树叶在枝头打着卷。
黑色的轿车由闹市开出,驶往近郊的山林,遮天蔽日的大树在道路两侧自由延展,隔着一层车窗玻璃,蝉虫的鸣叫遥远而又模糊,引人不知不觉堕入梦里……
褐色的小圆球掉进泥土,他弯腰去捡,耳侧响起制止的声音:
“掉在地上的东西不能吃了。”
他不服气,掉在地上的东西怎么就不能吃了?他不仅要吃,还要当着他的面吃……
有钱人家的小孩就是娇气,不懂珍惜,这可是巧克力啊巧克力!
锃光瓦亮的车头拐进小区大门,车后座的少年突然惊醒,纤长的睫毛掀开,漆黑的瞳仁布满阴霾,宋悠然咂咂嘴,似乎真又尝到那股又苦又甜的泥巴味——
多少年没吃过巧克力了?
不能细想。
车速变缓,蜗牛一样,宋悠然收拾心情,眼中浓雾尽散,疑惑地问司机:“怎么了,钟叔?”
钟叔抬头看一眼后视镜,回答:“大门被堵住了。”
宋悠然直起腰,透过前排的挡风玻璃,看到院子门口横着一辆箱式小货车。
车头朝外,驾驶室里空荡荡的,宋悠然认出车牌来自榕城,解开安全带说:“闻家那边来送东西,一时不半会结束不了,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进去。”
钟叔扭过头看来他:“我陪你进去。”
车内冷气太低,宋悠然拢在袖里的苍白手指一瞬间蜷缩收紧。
“都到门口了,难道我会跑了不成?”宋悠然似笑非笑,拎起旁边座位上的一个装满试卷的帆布口袋,推开车门说:“你要不放心,看着我进去了,你再走。”
钟叔点头:“也行。”
车门被用力拍上,宋悠然走了两步突然转身回来,手指敲响车窗玻璃。
钟叔降下车窗玻璃,宋悠然冷着一张脸:“明天见。”
钟叔笑了:“明天见,悠然。”
别墅门口一片繁忙,货车尾部,身着灰色西装男人正在指挥工人从车厢往下搬箱子,那些箱子份量不轻,两个工人合力才能抬起一个。
宋悠然走到西装男人身后:
“何助理?”
何远刚给宋梅发完消息,听到有人喊他,回头看到一个长身玉立的少年,宽大的外套像个麻布袋子套在身上,嘴唇很红,鼻尖沁出汗珠。
何远一年四季把西装焊在身上是因为工作需要,不明白宋悠然好端端一个小少爷,为什么在大热天里裹一件又闷又热的大布袋子。
何远弯起眼睛同宋悠然打招呼:“然少爷。”
宋悠然眼睛瞥向地面整齐堆放的箱子:“又来给闻初送东西呀。”
目测数量,比起上次只多不少。
何远笑得疏离:“没办法,大少爷不在太太身边,太太心里记挂,只能时不时派我来看看。”
这话好笑,闻初六岁来宋家,何远口中对闻初心心念念的太太,宋悠然是一面也没见过。
但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不能漏,还要表现出适当的羡慕:“有家人惦记,闻初真幸福。”
何远的手机叮一声,宋梅那边发来了消息,告诉他不完成任务就别回榕城。
何远暗自叹气,扯着嘴角抬起头说:“为人父母肯定想法设法对子女好,天下的父母都这样。”
见他心思飞了,宋悠然也识趣:“说的也是。那你忙,我先进去了。”快速结束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