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法拗不过青绵的倔强,只得引她面见苍夜。
“尊上,绵儿执意求见。她说愿往林府说亲,只求您能饶过那条狗。”云法躬身禀报,语气恭谨。
“苍黄是无辜的,若有冒犯之处,请您责罚我便是。”青绵上前一步,目光澄澈而坚定,“是我不经思量,它不过是一条听我驱使的牲畜。若您愿放过它,我定当竭尽全力,为您促成这段姻缘。”
“既知错了,往后便莫再行这等糊涂事。”苍夜唇角微扬,眼中掠过一丝狡黠的光,“本尊可以暂不取那狗性命,但有一个条件——提亲之事必须成功。若是失败……”他声音渐沉,笑意转深,“照烹不误。”
“亲我自然会去求,但成与不成,终归要看林姑娘自己的心意。”青绵不卑不亢,据理力争,“我总不能强逼她应下这门亲事吧?”
此时,河法倏然现出身形,缓步踱至青绵面前,语带讥诮:“小绵羊,你且仔细看看我家尊上——这世间可还寻得出比他更俊朗的男子?你再瞧这雕梁画栋的齐府,方圆百里谁家宅院能及得上半分?以尊上这等品貌家世,哪家姑娘会不愿嫁?”
“既然如此,”青绵眸光一转,故意反诘,“又何须非要我去说媒?随便择个人上门提亲不就成了?”
“你便是我随意择定之人!”苍夜扬声打断,“若亲事得成,本尊非但既往不咎,饶那狗命,更可允你自择三年后的死法。若不成……”他冷笑一声,“本尊定让你比那狗死得更惨。”
“原以为您披着这天下最俊美的人皮,”青绵嗤笑反讥,“方才看清您这副心肠才知,皮相再美,若无仁心,也不过令人作呕。”说罢转身即走,行至厅门忽又回眸掷下一句:“若非知晓林姑娘与您前世有缘,我绝不会应下这事!”身影决绝,再无回顾。
“尊上,这小绵羊脾气见长啊,”河法凑近苍夜低声谄笑,“莫非……是受您体内黑龙戾气所染?”“此话怎讲?”苍夜眉峰微挑。
“小绵羊每隔二十年便须归于尊上体内一回,会不会……每经历一次轮回,便从您身上带走一分戾气?长此以往,带走的越多,她的性子便越发刚烈急躁?”
“河法休得胡言!”云法急声打断,“绵儿不过是心地纯善、见不得不平罢了!若硬要与黑龙戾气牵扯,岂非荒谬?”他绝不能容忍有人对青绵妄加揣测。
“云法,你护着小绵羊情有可原,”河法阴恻恻一笑,“可莫要忘了,谁才是你的主人。莫要因她一人……误了尊上大业。”
就在这时,一袭红衣悄然显现——正是护法玉法。她与迷兰一般,对苍夜倾心已久,却始终未能得他垂青。心中对黑龙怨灵与草苇师的诅咒恨入骨髓,若非这些阻碍,或许苍夜会多看她一眼。
“尊上,属下以为河法所言荒谬。”玉法声音清冷,“小绵羊身负补天彩石灵韵,与黑龙戾气本为相克之敌,又怎会相互交融?”
“玉法,不当值之时,倒出来凑起热闹了?”河法语带讥诮,“莫非是特地寻个由头来与尊上搭话,一刻不见便思念难耐?”
玉法狠狠剜了河法一眼,抿唇不语。
苍夜低笑几声,踱至玉法面前,以指尖轻抬起她的下颌,唇角勾起一抹戏谑:“若此世终究娶不回婵儿,本尊便许你暖床之幸——虽给不了心,这副身子倒可偿你夙愿。”
“说者或无意,听者却有心。”玉法垂眸轻语,长睫掩去眼中波澜。
见她当真,苍夜立即敛起调笑之色,正容道:“玩笑而已,莫要放在心上。”随即转向云法,语气骤转:“今晚的狗肉,可炖妥了?”
云法一怔:“尊上不是方才答应绵儿,暂不杀那狗……”
“这你也信?”苍夜冷嗤一声,“小绵羊辱我在先,我能容她,岂能容那畜生苟活?”
“可……”
“可什么?还不快去将本尊的‘狗新娘’炖了!许它来世为人,逍遥一世——这已是本尊最大的仁慈!”
“……是。”云法只得躬身领命,神色黯然地退了下去。
“玉法,你去将府中精心装点一番,务必显得喜庆隆重。”苍夜转而吩咐道,“说不定……小绵羊真能为我们带来喜讯。”
“尊上,何不等提亲事成之后再行布置?若是未成,岂不徒费心力?”一涉及迷兰之事,玉法便难掩语气中的涩意。
“好个玉法,如今竟学会顶嘴了?”苍夜挑眉,眼底掠过一丝戏谑,“若连这点事都安排不妥,本尊便将你许给河法。”
“尊上圣明!”河法顿时嬉笑着躬身应和。
“尊上!我虽不及迷兰仙子,却也不是能随意许给别的东西的!”玉法恨恨跺脚,转身愤然离去。
一旁木法忍俊不禁,苍夜亦放声大笑。唯独河法怔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她这是在骂我?还说我是‘别的东西’?”
“哎,莫要在意,”苍夜故作正经地拍拍他肩,“你怎么能是东西呢?”
木法笑着接茬:“是啊,尊上说得对,你根本就不是东西!”
满堂哄笑声中,河法一张脸青了又白,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青绵在林府朱红的大门外来回踱步,绣鞋踩在青石板上又抬起,几次三番欲伸手叩门,却总是在最后一刻怯怯收回。指尖抵在冰凉的铜环上,心头却滚烫地翻涌着忐忑——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就敢来做这媒婆的勾当?平日里抛头露面行医问药,已惹得满城风言风语,若再添上这自荐媒妁的一笔,爹爹的颜面只怕更要被她丢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