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西从后视镜看到周韫玉那副苍白脆弱,好像一碰就碎的累样,所有关于热度、炒作、翻红的着急话都卡在喉咙里。
他叹口气,语气软下来,安抚道:
“没事没事,咱不想他了!热度起来了,咱们自己也能接通告!今天累坏了吧?啥都别想了,好好回家睡一觉,歇歇。”
回到家,打开门,扑面而来的是一片死寂冰冷的黑和空气里淡淡的灰尘味。
周韫玉反手关上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好像终于被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
他机械地脱掉外套,衣服,然后又踢掉鞋子,直接走进浴室。
打开花洒,温热的水哗啦一下浇下来,打湿了他的头发、脸和衣服。
水汽很快漫上来,模糊了镜子里那张惨白麻木的脸。
他站在水底下,一动不动,让热水冲着身体,却感觉不到一点暖意。
刚才发生的一切,霍既明那些冰冷刻薄的话、那双看不起人的眼睛、导演恶心的碰触、包间里那些或冷漠或看戏的眼神……像放电影一样,一帧一帧在脑子里清清楚楚地重放。
冰冷的绝望和滚烫的羞耻混在一起,反复烧着他绷紧的神经。
他不明白。
他真不明白。
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从头到尾,他从来没主动害过谁,从来没想过坑人。
他就是想要个机会,一个能继续站在舞台上、能靠自己喜欢的事体面活下去的机会。怎么就这么难?
为什么总要面对没由来的恶意、难听的指责和肮脏的猜测?为什么他的真心和努力,换来的总是误解和伤害?
这些年受的所有委屈、不甘、愤怒和痛苦,那些他以为忘了或藏起来的伤,在这一刻,全翻上来了。
那感觉又像反刍似的,汹涌地、猛烈地全涌了出来,一下子冲垮了他死撑的最后一道防线。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以为这些事情已经过了,他已经放下了,已经看开了。只要嚼碎了吞肚子里去一定会有消化的那一天,可惜他忘了,人能够真真放下的东西或许本身也没有多在意。
他又想起了自己在前公司的日子,有风光无限,也就有不为人知的一面,他想起那个人的欺骗,只觉得作呕。
一直忍着的眼泪,终于再也憋不住,决堤而出。
开始只是无声地流,混着温热的水,分不清哪是水哪是泪。只是悄无声息的划过。
但很快,小声抽泣变成了压抑的哭声,肩膀控制不住地抖起来,周韫玉撑着墙壁抖得像筛子。最后,所有坚强和伪装彻底塌了。
他顺着冰冷的瓷砖墙慢慢滑坐到地上,蜷起身子,把脸深深埋进膝盖里,像个被全世界丢了的孩子。
在哗啦啦的水声掩盖下,周韫玉终于能够放声大哭起来。
哭声嘶哑绝望,塞满了没完没了的委屈和心碎,好像要把这些年攒的所有苦和难,一次性彻底哭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