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局还在继续,导演还在吹牛,其他人也还在陪笑,刚才阳台那场残酷的羞没有别人知道。
没人注意他惨白的脸和丢了魂的样子,或者说,没人想注意。
坐在旁边的大刘,倒是察觉出他浑身散发出的低气压。他侧过头,看着周韫玉焉了吧唧的样子,带着担心,小声安慰:
“再忍忍,一会儿就能走了。”
说着,他伸出手,安慰似的,轻轻捏了捏周韫玉搭在椅子扶手上的左手。
手背上传来温热粗糙的触感。周韫玉像是被这突然的善意烫了一下,慢吞吞地转过头。
他看着大刘眼里真切的担心,努力扯出个苍白却带着感激的笑,轻轻点点头:“嗯。”
但这短暂又温和的互动,正好被刚坐回来、心里还乱糟糟的霍既明看见了。
他看着周韫玉对别人露出那种“脆弱又依赖”的笑,看着别人“呵护”的动作,脑子里那个尖刻的声音又蹦出来了,像毒蛇一样嘶嘶叫:
“看吧!我就说!他就这样!专会装可怜,到处勾搭,左右逢源!刚被我那么羞辱,转头就能对别人笑成这样!真没底线!”
另一个微弱的声音试着辩解:“也许……那就是普通朋友安慰一下……人家还不能交朋友了……”
但这理智的声音立刻被涌上来的厌恶和烦躁淹没了。
霍既明只觉得一股火直冲头顶,气得太阳穴直跳,所有乱糟糟的情绪搅在一起,烦得要死。
他极其不耐烦地从嗓子眼里发出一声:
“啧!”
这声“啧”在有点吵的包间里不算太响,但正好被旁边喝晕乎还想撑场面的导演听到了。
导演以为霍既明是嫌饭局太长待烦了,想提前走。
他赶紧顺杆爬,举起酒杯,哈哈笑着打圆场:
“哎呀,看来咱们既明累了!时间也确实不早了!今天多谢各位赏脸,合作特别愉快!期待下次再聚!我干了,大家随意!散了吧!”
大家如释重负,纷纷起身客气道别。
周韫玉一直懵懵的,直到被袁西连扶带拽地塞进车里,他都没完全回过神来。
车窗外的霓虹灯闪闪烁烁地划过,照得他脸上明明暗暗,却照不进那双空洞的眼睛。
“袁哥,”他机械地拉过安全带扣上,声音哑哑地随口问,“你怎么来了?”
“哎哟!别提了!”袁西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气哼哼地抱怨,“不知道哪个好心人,给我发了条匿名短信!说你可能要被潜规则了,让我赶紧来接人!吓得我油门都快踩冒烟了!怎么样?没事吧?哪个王八蛋干的?太他妈不是东西了!”
周韫玉愣住了,茫然地眨眨眼。匿名短信?谁啊?大刘吗?好像只有他最可能这么做。
心里滑过一丝微弱的暖意,但很快就被更大的疲惫和冰冷盖住了。他摇摇头,把脸转向窗外,声音轻得像叹气:“没事了。”
沉默了一会儿,他又开口,声音里全是耗干力气后的疲惫和认命:
“袁哥,别想了。霍既明……他绝对不可能同意跟咱们炒CP的。”
他把阳台上的对话简单说了,省掉了那些最伤人的词,但里面的决绝和羞辱,已经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