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耐烦地踢掉脚上的鞋子,连鞋带都懒得解开,任由鞋子飞进沙发底下。“你到底想问什么?”她气急败坏地问道。
“你真的是Buck的亲生母亲吗?”
“怎么?不像吗?”她挑衅地反问。
“如果不是长相上有几分相似,我是不敢相信你是他的妈妈。”
“他像我,长得漂亮。其他地方都不像我,和那些狗东西一样爱撒谎。”
我轻嗤一声,“难道你就不撒谎?”
她猛地抬起头,瞪大双眼,信誓旦旦地说,“我从来不说谎,特别是对待付钱的客人。”
“很好!我花钱问你几个问题。”我从钱包里抽出一沓厚厚的泰铢,重重地拍在她面前的破梳妆台上。“Buck的钱是不是都进了你的口袋?”
“工资卡确实在我这里。”她手指不断搔着唇边,“但他肯定还藏着私房钱。我才不信他的鬼话,他的小心思那么多,最爱撒谎。”
姆哥跟我说过Buck工资卡上的钱一到账就会被他妈妈划走,看来都是真的了。在这个女人眼里她的儿子到底算是个取款机还是个印钞机?我强压着怒火继续追问:“他说他继父经常打你,他给了你很多钱让你离开那个男人,但你不愿意。这是真的吗?”
她突然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地大笑,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我就没嫁过人,哪来的丈夫?他哪有什么继父?哈哈哈哈!”
看来这个所谓的继父根本不存在,我想起粉丝偶然发现的那张Buck的童年照片,我追问:“就算你没结婚,但Buck的小时候,他的亲生父亲也在你们身边,为什么你们不送他去上学?”
“亲生父亲?”她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直接从座位上窜起来,盯着我的脸,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
她的这个反应实在奇怪,我从钱包里掏出那张拼接照片,指着那个男人问:“那这个人是谁?”
她凑近盯着照片上那个白人的脸,像是第一次见似的,辨认了半天,我坚持不懈地问:“他是谁?”她眼神躲闪,脖子一梗,轻飘飘地吐出一句,“我的客人。”
我就知道她嘴里也没什么实话,猛拍了那一大沓泰铢两掌,台上烟灰缸里的灰屑被震得四散。我质问道:“他会管你的客人叫Daddy!”
她恼羞成怒地大声咆哮:“SugarDaddy也是Daddy!我根本不知道他是哪个狗东西的种。这个杂种!没良心的贱货!他小时候偷过我客人的钱,怎么打都不肯承认,嘴硬得很。你被他骗了,哈哈哈哈!他最会骗人了。。。。。。”
我大声厉喝,“你痛恨他生父抛弃了你,为什么要把气撒在Buck头上,他做错了什么?”
她突然冲上前来,一把揪住我的衣领,脸贴得我极近,白腻的脂粉斑驳的浮在脸上,眼袋青黑,眼角的眼屎沟壑和眼尾的细纹,一览无余,身体里散发着混合的臭味,又酸又腻。和May酒吧离职的调酒师身上有一模一样的猪油味。
大麻!
“他做错了什么?”她歇斯底里地尖叫,“他最大的错误就是来到这个世界上!他毁了我,彻底毁了我。。。。。。要不是因为他,我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我奋力挣脱她的钳制,在挣扎时瞥见她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针孔和淤青,吓得连连后退。
“又不是他自愿来到这个世界的!你应该恨那个让你怀孕的人,而不是把自己的痛苦都发泄在Buck身上。没有人逼你吸毒,更没有人应该承受你的敲诈勒索和撒泼!”
我的话彻底激怒了她,她用手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教训我!真把自己当他老公跑来给他撑腰?这个狗仗人势的东西,居然让你来骂我,我当初就该把他扔进河里淹死!”
我终于再也忍受不了心灵和□□上的双重恶心,说完最后一句,“我不是他的老公,以后也不会再和他有什么关系。我没有什么想问的了。”
当我终于从那片充斥着欲望与堕落的人海中爬出时,整个人已经精疲力竭。
我踉踉跄跄地走到街边,后背重重地靠在一根斑驳的电线杆上。头顶上密密麻麻的电线像一团被搅乱的毛线,又像一个巨大的、随时可能坠落的马蜂窝。
这时我才惊觉自己的裤兜不知何时被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钱包早已不翼而飞。
回去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值得庆幸的是,钱包里除了一些现金外什么证件都没有,但那张照片也跟着一起消失了。
就在我懊恼之际,一个身材肥硕的白人老头像只觅食的秃鹫般在我周围转悠了好几圈。他突然凑上前来,用油腻的声音问道:“Howmuch?”
Howmuch?
这句话像一记耳光般抽在我脸上。
天杀的老色鬼!他妈的把我当出来卖的了!愤怒的火焰瞬间窜上心头,我指着他的鼻子扬声大骂,“Getlost!Fxxkyou!”
见我不好惹,那个老混蛋嘴里嘟囔着难听的话,悻悻地走开了。
我再次靠在电线杆上,这才注意到马路对面也有一根电线杆,旁边站着两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站街女,正与一个嫖客进行着激烈的讨价还价。
这一幕让我突然想起了那张遗失的照片。
照片中Buck和一个秃顶的白人老头,就站在与我背后这根几乎一样的电线杆前合影。
我从来就不喜欢那张照片,甚至可以说是厌恶,这种厌恶感在这一刻达到顶峰,强烈到一想起所谓的“Daddy”其实是SugerDaddy,我的胃就开始拧着劲地疼。
终于我再也忍不住,蹲在芭提雅的街头角落里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