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维图娜的想法天真、幼稚,不会用卑劣的手段拿到本就该属于自己的东西——所以她失败了,而他成功了。
…………
伊戈尔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想起这一段久远的记忆。
他应该干脆利落地了结掉安布罗斯,然后去解决领地上空那些烦人的龙族。
然而当他的外甥喋喋不休的说着有关他姐姐的事情时,这些琐碎且无聊的东西却自然而然地浮现在他的脑海。
他整个人仿佛分裂为了两半。
其中一半以旁观者的姿态漂浮在半空中,从思维到逻辑都极为理智——他所选择的道路的正确性早已被验证,安布罗斯所说的话理应不能挑起他的任何情绪。
另一半则留在现实的空间当中,面无表情地让安布罗斯从头说到尾,一开口,却是连他自己都意想不到的暴怒:
“说够了吗?说够了就和我姐姐一起团聚去吧。”
于是,空中的那一半伊戈尔见另一半的自己操纵着□□向安布罗斯下了杀手——一切都将结束了,他想。
空气近乎死寂,结界寸寸碎裂的声音已经没有人在意,特柯拉的人们摒着呼吸,还有一部分人忍不住闭上了眼睛,脑海中都是同一个念头:这场甥舅相杀的残酷戏码,只能以这样的方式结尾了吗?
安布罗斯倒是没那么多多余的想法,为维恩拖延了足够的时间,临死前还刺激了他这位舅舅一把,他很满意。
当赏金猎人的那段时间里,无数次生死关头,安布罗斯从不闭眼,因为那会让他有种死得不明不白的感觉。
他百无聊赖地看着伊戈尔手上的咒术成型,向自己逐渐逼近。
远处的地平线忽然传来一阵钟声,特柯拉领地最高的钟楼准点敲响,天上云层不知什么时候显露了昏黄色彩。
天地所有的有形之物与无形之物忽然流动了起来,山坡上的草叶从远至近刮起了波浪,向人群聚集的此处扑来——那是风。
众人纷纷被这突如其来的狂风迷了眼,再睁眼时,只见半空中一道漆黑的阴影像陨石般冲向了伊戈尔和安布罗斯的方向。
几个反应快的卫兵惊叫道:“是那条黑龙!”
“族长小心!”
“安布罗斯,你不是说我走了之后能自己脱身吗?我现在看到的是怎么回事?”依旧是某只龙族特有的冷淡嘲弄语气。
安布罗斯猛然抬头,感觉一道风刃从自己脸颊边擦过,几缕发丝瞬间被斩断,萎靡落地。
几乎在同时,安布罗斯面前的伊戈尔痛哼了一声,右手小臂啪嗒落在地面。
血瞬间从骨骼和肌理都整齐光滑的切面中喷涌而出,溅进安布罗斯的眼眶,染得他的视线一片鲜红。
伊戈尔扶着自己断臂,踉跄后退了两步,却在下一秒被紧跟着风刃出现的黑龙掀翻在地上。
黑龙的动作急躁而暴烈,喉咙中不断发出野兽一样的威胁低吼。
维恩身上的咒术早在他出手斩断了伊戈尔的手臂时就开始发作,反噬的魔力四处乱窜,破坏着他的器官,连鳞片覆盖的身体表面都能看见魔力爆炸残留的电流。
伊戈尔被嵌在锋利可怖的利爪与地面间的缝隙中,玫瑰金色的落日余晖洒在他和黑龙身上。
他仰头望向天空。
在龙族连续不断的猛攻下,特柯拉结界终于轰然破碎,结界碎片化作闪烁的微尘,在领地内下了一场雪。
“你明明可以顺利离开的,就为了回来杀我赔上一条命,值得吗?”伊戈尔问。
“求之不得。”面对造成自己所有噩梦的罪魁祸首,维恩平静地回答道。
忍受着每一条筋络、每一处肌肉内部传来的过载的剧痛,维恩悍然抬起右爪。
这一击,瞄准的是伊戈尔的心脏。
所有的变故只发生在几息间,安布罗斯从混乱的思绪中挣脱时,局面已经发展到了他无法阻止的地步。
伤重的身体寸步难行,安布罗斯几乎是咆哮道:“快停下!你会死的!”
该如何形容人体被穿透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