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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没有组会，秦叔也去外地开会了，难得的清闲。许亦尧便和周喆约在图书馆一起写研究计划书。

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洒进来，在光滑的木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温暖的光影，空气里漂浮着细微的尘埃，安静得只剩下书页翻动和偶尔敲击键盘的声音。

两人选了靠窗的位置面对面坐下。许亦尧很快进入状态，手边堆起高高一摞参考文献，几乎遮住了他半张脸。他专注地埋首其中，指尖偶尔在笔记本电脑上快速记录着要点。

数字货币是近几年才兴起的研究方向，国内外可借鉴的成熟研究并不多，他们都还处于艰难的摸索阶段，研究压力着实不小。他翻开一本厚重的英文专著，纸张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时间流逝的声音。

整整三个小时，许亦尧完全沉浸在文献的海洋里，一次也没有抬头，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周喆起初还努力跟上节奏，但持续的高强度阅读让他头晕眼花，效率越来越低。他终于撑不住了，索性丢开笔，向后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在草坪上跳跃啄食的麻雀发呆，眼神放空。

过了一会儿，他又百无聊赖地转回头，目光漫无目的地在桌面上游移，最后落在那本许亦尧正在翻阅的厚厚专著上，然后是许亦尧专注的侧脸。

许亦尧的眉头微微蹙起，指尖无意识地轻敲着桌面，完全没注意到周喆的走神和打量。

周喆的视线懒散地扫过许亦尧手边的书籍、笔记本，最后定格在许亦尧微微抿起的嘴唇和因为专注而显得格外沉静的眉眼上。

突然间，他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样，猛地坐直了身子，眼睛瞪大——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孟行简”这个名字听着那么耳熟了！

那天在秦叔家书房，许亦尧从他手里急切地拿过去、并且后来神情明显不对劲的那本书，作者署名不就是“行简”吗？！那本《二咪》！当时许亦尧的反应就很奇怪，现在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他警了一眼手机，惊讶地发现已经快十二点了。窗外的阳光正烈，落在桌面上有些晃眼，肚子也开始咕咕叫了。

“走不走？吃饭去？”周喆压低声音问道，一边已经开始动手收拾桌上散乱的笔和本子，弄出些许窸窣的声响。

许亦尧从浩瀚的文献中抬起头，眼神还有些迷茫，像是刚从另一个世界回来。

他抓起手机看了一眼，屏幕干净得很，孟行简一上午都没给他发消息，心里莫名有些空落落的，像是缺了点什么，但胃里传来的饥饿感确实也真实。

于是他点点头，合上电脑，开始收拾东西：“走吧。”

一出图书馆，周喆就长长舒了一口气，仿佛刚刚挣脱了某种无形的束缚，重新活了过来。

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一脸严肃地看向许亦尧：“等等，我有一个特别重要的问题要问你。”

“问呗。”许亦尧漫不经心地应着，一边低头查看手机。周喆每天都要问他无数个或重要或无聊的问题，自己早就习以为常。他接着问：“去哪吃？”

周喆报了个他们常去的川菜馆名字，在五六公里外的一个商场里。

许亦尧低下头，点亮手机屏幕。阳光正好以某个角度洒落，在玻璃屏上折射出晃眼的光斑，刺得他眯起了眼睛。

他微微侧过身，用手指遮挡着反光，指尖在光亮的界面上费力地滑动，仔细找寻着打车软件的图标。

就在这时，周喆的声音从身旁传来：“你和‘行简’是不是认识？就是《二咪》的那个作者，行简，那天来接你的那个朋友……就是他吧？”

许亦尧滑动屏幕的动作猛地一顿，表情瞬间凝住，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了一下。他几乎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惊讶：“……你怎么知道？”

“还真是啊！”周喆一拍大腿，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音量不自觉地提高了一些，“我就说！我总觉得他名字耳熟，好像在哪听过，原来是他！”

他紧跟着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带着浓浓的好奇和八卦追问：“所以你们到底认识多久了？怎么回事啊？都没听你提过！”

这个问题让许亦尧一时语塞，像是被问住了。

他和孟行简真正朝夕相处的时间，满打满算不过高考前那匆忙而混乱的两个月。至于中间空缺的那五年，充满了误会和沉默，究竟该不该算上，他自己也说不清，那更像是一场漫长而心酸的独角戏。

许亦尧张了张嘴，有些犹豫地开口，试图模糊处理：“两个月吧………”

周喆顿时睁大眼睛，音量都不自觉地提高了，引得旁边路过的人侧目：“什么？！两个月？你什么时候偷偷认识的他？说好我们都是彼此最好的朋友呢！”

“……其实是五年前就认识了，”许亦尧被他嚷得有些窘迫，说得有些慢，像是在斟酌字句，既想解释清楚，又不想透露太多沉重的过往，“那时候只相处了大概两个月，后来就分开了……直到最近，才重新遇到。”

他省略了中间五年的煎熬和寻找，语气轻描淡写，试图让这件事听起来不那么特别。

然而，周喆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那个傍晚，孟行简撑着伞与许亦尧并肩同行，那微微侧过头听对方说话时温柔专注的神情，周喆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与孟行简跟自己打招呼时礼貌却疏离的样子截然不同。周喆好歹也谈过几个男朋友，对这类微妙的气场再敏感不过，再迟钝也看得出来那目光里蕴含的温度，绝不仅仅是普通朋友。

他若有所思地喃喃道，眼神里充满了探究：“难怪……”

许亦尧不解地转过头，被阳光刺得微微眯眼：“难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