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又松了口气——终于可以把绞尽脑汁编出来的故事讲出来了。
“我自与师兄分开,确实曾北上阴山,也的确因偶见公主题诗而折返,只是在去往雁塔之前,我便已悄悄来过奚人营地,且目睹了一场战事。”照月摇摇头,叹道,“此与和亲之策自相矛盾,岂不怪哉?可更怪的是,交战过后的深夜,我却又目睹双方营地各有一人悄悄离开,于那深林之中相会,言谈之中颇有离间奚族与大唐之意。”
“所以你装作重伤昏迷的模样,倒在了雁塔之下?”燕疏影问。
照月不好意思地摇摇头:“迷路跌落为真,不过我原本就打算去拜访苍云军,毕竟事关大唐与奚族,料想苍云极有可能牵涉其中,且师傅师祖与九龄公向来赞赏薛将军与玄甲苍云忠义果敢,故也有危急时刻求援之想。”
白晴爽朗道:“你这丫头,怎么不直说呢?”
照月腼腆一笑:“我初来乍到,人微言轻,自是不好直接说出自己的怀疑,更何况……”
“怕也顾虑我苍云军中有人与那安禄山沆瀣一气,乃是一丘之貉吧。”
“还可能被他表现出来的假象所蒙蔽……”
“安禄山?”宜芳公主眉头紧锁,念出这个名字。
“我一介白身,本不敢轻易怀疑安大人,然挑起战乱的的确是范阳军……”照月瞄到阿会苏面上的惊恐之色,便指向他,“我想,这位‘勇士’或许知道更多。”
“呸!他算什么勇士?”李延宠对昔日心腹怒目而视。
乌日娜适时嚷道:“他今天还想趁机杀了公主!”
燕疏影摇摇头:“若公主被害,尔等奚人怕是不反也得反了。”
“其实我不太能确定他是不是我当夜所见奚人。”照月望着阿会苏,谨慎道,“但恕我直言,即便此人并非叛徒细作,放任其鼓动首领杀公主而反唐,也必有一天会铸成大错。”
“多谢姑娘指点。来人,去搜查阿会苏的毡帐,莫要错过任何可疑之处!”李延宠直接下令,又反悔道,“不,我要亲自带人过去。”
苍云众人互相对视一眼,松开了对李延宠的禁锢。
李延宠揉了揉僵硬的脖颈,道:“诸位,请随我来。”
搜查结果算不上乐观,因为没能找到密信这类最确凿的证据,但也不算一无所获,在李延宠亲自搜查的情况下,毡帐里某些来路不明的珍宝便相当引人注目了。
付云煖主动请缨:“若首领信得过我们,可将此人暂交于我等,若是个软骨头,不消一盏茶的功夫,定能水落石出。”
照月默契接话:“早闻苍云军于审讯一道上颇为擅长,今天可要长见识了……”
“别……我说……我说……”
最后一根稻草压到了瑟瑟发抖的骆驼上。
阿会苏悔恨交加地交代着被安禄山买通的始末,其间李无衣看了照月一眼,没忍住好奇道:“你们长歌门连我们擅审讯都知道?”
照月摇摇头,望着他笑道:“我们门派可没那么神通广大,师长们多的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雅士,听不得这些,至于我怎么知道的……现在还不能说。”
事实上不过是因为在另一个时空,她还有个盾娘小号——剑三玩家常规操作,说不准她还该叫李无衣一声师兄呢。
安禄山收买阿会苏的手段无非是威逼利诱。
以荣华富贵相引,族人性命相逼,再于同苍云的旧仇上添一把柴,欲望的火焰便在心里烧出一片火海。
阿古达木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阿会苏,真是你?唉,你糊涂啊……”
宜芳公主端坐一旁,眉头紧锁,缓缓开口:“可是我不明白,安禄山为何要这么做呢?破坏大唐与奚人之间的关系,于他而言,又有何用?”
李延宠坐在她旁边,似有亲近之意,却也只能捧着书册连连挠头,最后瞪着阿会苏问:“你这蠢货该不会是被骗了吧,那狗贼先逼我们反唐,再反过来对我们挥刀相向,这不就是那什么……贼喊抓贼?不对……养寇自重?也不对……”
乌日娜没忍住笑出声,宜芳叹了口气,看他一眼:“别想这个了……照月姑娘可有猜测?”
照月皱起眉:“我只担心事情没那么简单,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醉翁之意不在酒?这话倒颇有意思。”付云煖感慨了一句。
糟了!忘记现在是大唐,《醉翁亭记》还得几百年才能现世呢!
照月只能停止卖关子,给出自己的猜测——也是预知而来的剧情:“我只怕他打算一石二鸟,一来靠击败奚族为自己谋军功,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