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定了定神,寻了个由头:“你也知道我犯的是死罪,那还留我在身边,你就不怕养虎为患,日后反受其害?”
赵舟樾闻言,唇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怎么,你觉得我像宇文诀一般容易算计?”
听他提起这个名字,卫瑶心底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嫌恶。的确,赵舟樾比宇文诀何止难对付百倍,在他面前,她那些小心思根本无所遁形。
“在我眼皮底下,安分些,别动那些不该动的心思。”他语调平稳,话里既是提醒,亦是警告。
“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何要留下我?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再没有欺瞒你的。”卫瑶垂下眼帘,掩住其中的复杂情绪,声音也低了下去。
为何?
赵舟樾倒是没深思过。
不过是那日,见她泪眼朦胧却偏不服输瞪着他的模样,心头掠过一丝怪异之感。那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被他归咎于一时兴起。
赵舟樾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她:“那你又在着急什么?”
话音一顿,他想起了什么,似有洞悉:“哦?你还想着去寻你姨母,嫁给你那位表兄?”
没等卫瑶开口,他不紧不慢地补了句:“可惜了,你那位表兄去岁成的亲,如今孩子都快满月了。”
卫瑶:“……”一时语塞,竟忘了还有这件事。
沉默片刻,她半真半假的示弱:“启国……太远了,我很害怕。”
闻言,赵舟樾身上的冷意缓和下来,语气也松了些:“既跟了我,我自不会亏待你。”
卫瑶清凌凌地望向他,满是不解:“将军身份显赫,想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总不会是看上我这么一个粗鄙不堪的人吧?”
赵舟樾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注视着她:“自然不是。不过是觉得你还有点意思,做我的侍女倒不算埋没。如今看来,竟是没规矩惯了。”
“是啊。”卫瑶顺着他的话,语气放软:“将军想找什么解闷的妙人儿没有,何必留下我这么个不识抬举的在跟前呢?”
赵舟樾身体微微前倾,压迫之势瞬间拢住卫瑶。
他盯着她,一字一句地问:“也好,那依你的意思,是更想选死路?”
卫瑶听出他话里的威胁,这人已然没了先前的耐心,再争辩下去,只怕真会触怒他,届时受苦的还是自己。
罢了,不急于这一时,就暂且认下。对付这人,还得顺着来。
再抬眼时,她脸上那点抵触已经收敛干净,连自称都换了,温声道:“能得将军青眼,是小女子几世都修不来的福气。奴婢是因为方才被梦魇住,一时糊涂,出言无状,还请将军恕罪。”
赵舟樾将她这番变脸尽收眼底,心中嗤笑——倒还算识趣。
罢了,终究是个十六岁的姑娘,性子再古怪,也还是知道怕的。
他无意再与她过多计较,于是顺水推舟,给了这个台阶。
“如此甚好。”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日后且守着规矩,自有你的好处。”
“是,将军,奴婢谨记。”卫瑶低眉顺眼地应着。
“既已出了军营,现下也无外人。”赵舟樾瞥了她一眼,吩咐道:“便同他们一般,改口称郎君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