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重归宁静。
卫瑶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如同一尊碎裂的玉雕。
浸透骨髓的绝望正包裹着她,在最幽深处,某种冰冷的东西在悄然凝结。
是恨。
不再是之前那种带着惊惶和无奈的抵触,而是清晰的恨意。恨他的肆意践踏,恨他毁了她的一切。
这恨意让她空洞的眼神渐渐找回焦点,虽然那焦点之中,唯见一片冰封的荒原。
她不能就此认命,不能任由他摆布。就算身体被禁锢,被掠夺,但她,必不会就此沉沦。
天快亮时,晨光透过窗纸洒落满地。
卫瑶是被窗外的鸟鸣唤醒的,睁开眼时,身旁的位置是空的,唯有被褥上还留着一道压痕,连带着空气中属于赵舟樾的气息,这都在昭示昨夜并非一场噩梦。
门外叩响,小满的口吻透着小心:“姐姐,你醒了吗?郎君吩咐……我们今日要动身了。”
过了一会,就在小满以为里面的人或许还没醒时,门内传出一个沙哑的声音:
“进来吧。”
小满端着铜盆,推门而入,第一眼就看见坐在镜前的卫瑶。她已穿好了中衣,领口微敞着,颈侧与锁骨处,有几抹暗红烙在白皙的肌肤上。
小满默默拧了帕子,一点点替她擦拭脸颊,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她。
梳头时,卫瑶很是安静,任由小满的手指在发间穿梭。
直到小满拿起那支昨夜被赵舟樾抽去的发簪,卫瑶才晃了会神。
她从小满手中接过簪子,玉质温润,触手却只觉一片寒凉。她紧紧握着,片刻后,将它插入发髻。
马车早已候在驿站外。依旧是那辆宽敞华贵的马车,此刻却是一座移动的囚笼。
赵舟樾立在车边,敛去了昨夜所有的强势,恢复了一贯的清贵雍容,仿佛那一切只是她的一场幻梦。
见卫瑶出来,赵舟樾朝她伸出手,姿态理所当然。
卫瑶的脚步顿了一下,随即,她垂下眼睫,掩去所有可能泄露的心绪,将自己的手放到了他的掌心。
他的手温热干燥,裹住她的冰凉,稍一用力,将她扶上了马车。
马车启动,骨碌碌的车轮声再次碾上官道,也碾过两人之间凝滞的氛围。
卫瑶紧靠车窗坐着,尽力拉开与他的距离。
她的视线落在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致上,屋舍、田野、远山,灵魂抽离开来,只余一具空壳在此处受刑。
赵舟樾并未看她,手中拿着一卷书册,目光落在字里行间,全然沉浸其中。然而,那书页过了许久都不曾翻动。
“我渴了。”他忽然开口,打破了沉寂。
卫瑶没有回头,也没有动作。
“茶。”他再次出声。
卫瑶这才缓缓转过头,看向小几上温着的茶壶,沉默着执起来倾出茶水。
茶杯递到他手边时,她的目光始终落在杯沿那圈纹路上,连眼角的余光都没往他脸上偏移。
赵舟樾接过茶杯,没立刻喝,只看着杯里晃动的茶水。半晌,才慢条斯理地啜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