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骂我吧!”岳灵儿嘴上是这样说的,心里却想着:赶紧骂,赶紧出气,起了大早还得去补觉呢。
谁知,等了很久仍是静悄悄的,岳灵儿偷偷抬头,只见徐夫人保持着原本的动作,合着眼睛像睡着般。
岳灵儿觉得母亲一定累了,小声试探道:“娘……?”
半天不等回复,岳灵儿松懈地坐在脚后跟上,谁知刚坐下,母亲一句话又吓得她激灵回来。
“擅自出巡,你想过后果吗?”徐夫人问。
岳灵儿很认真想了想,回答却偏了道:“师姐和师兄十五岁就独自出巡,我十七了,我也想……”
“你也想?你倒是敢想。”徐夫人冷笑道。
她睁开眼,目光随着青铜鼎上的青烟流转:“你连太岁残影都辨不出,出去送死么?”
岳灵儿哑口无言,心中五味杂陈。
即便如此,她也丝毫不怀疑自己的价值。她又不是没认真修炼,只是时机未到。
徐夫人抬手摸了摸袖口——那里绣着徐家的云纹,压在岳家的外袍里,怎么看都扎眼。
“我顶着徐家的姓替你坐在这岳家的位子上,你爹甩手走了,真是潇洒,把你和这烂摊子塞给我,”她声音哑了,“你出去送命,我同意,你当岳家人同意?”
岳灵儿不假思索脱口道:“如果这样,宗主的位置干脆给师姐!反正我……”
她一双杏眼亮晶晶的,却看不出任何欣喜。
徐夫人冷笑一声:“你愿意给,她就受得起吗?”
岳灵儿不再说话,任她再单纯,也知道岳氏一向注重血脉传承,她的父亲、祖父、曾祖父都是世世代代传承下来的,她只是困惑,为什么不愿意把正确的事交给正确的人?
徐夫人收回手,靠在太师椅上:“好了,我累了,你去领罚。”
这惩罚岳灵儿再熟悉不过:去祠堂跪对着列祖列宗,抄三遍《符篆真经》。此经千年所撰,可想而知,十分冗长,没有三五天,是出不来的。
换作往常,岳灵儿势必要反抗一二,今日却没什么心思反抗了。
临走前,岳灵儿攥着衣角,还是问出了疑惑:“明明袁爷爷灵识都被抽走了,怎么还能喊‘尉迟宗主’?”
徐夫人的目光落在鼎中仍在翻滚的黑烟上,沉默了半晌,才淡淡道:“不知道。”
岳灵儿没再追问,转身离开时,刚走过封印殿,一股寒意从殿门飘来。
她偷看两眼,几大长老正围着镇魂珠加强封印,原本莹白的石阵上,黑纹如藤蔓般蔓延。
岳灵儿已走出几步开外,忽然升起一个念头。
她看错了吧?
镇魂珠石阵上的黑纹,怎么和袁家主符篆、水稻茎秆上的黑纹一模一样?
她凭空在眼前挥了挥手,企图挥散尉迟玄沧这个阴魂不散的人。
任他再强再厉害,也不可能跑岳府里撒野。
即便如此想,心里还是隐隐不安,甚至越想越慌,于是从腰间掏出半块桂花糕,一口一口吃起来。
嘴里的桂花糕没了甜味,心里的慌乱冒得更凶,她忽然想起话本里的灵虚境。
有人说尉迟氏一族覆灭前,对灵虚境的治理是极好的,尤其是尉迟宗主,威望极高。可惜其逆子一朝逆反,全境覆灭,威望不在。
也有人说,尉迟一族,私藏祸心,自食恶果。
总之短短十年,这一方家族就销声匿迹,无人敢提,无人愿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