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且算是消化情绪,又加上夜里起早,岳灵儿一进祠堂就眼皮打架,倒头便睡,直到外头弟子送午饭,才迷迷糊糊睁眼。
饱餐过后,她蜷在暖阳里盯着梁架晃神,没撑片刻就盘腿坐回蒲团,反常地抄起了真经。
抄到指尖发酸时,门外声音忽然打断:“小少主,该点烛了。”
岳灵儿回过神,窗外的天色也已经渐渐发昏,她一甩毛笔,后仰躺地。
转头就看见青衣弟子端着食盘进来,笑着问:“徐夫人让我盯着你,抄得怎么样了?”
她下半身还盘着腿,上半身早仰倒在地,一骨碌翻身趴起来邀功:“整整十张,抄完半遍啦!”
见青衣弟子笑,岳灵儿立刻凑过去讨赏:“衔玉师兄回来了吗?”
青衣弟子蹲下放食盘:“早回来了,徐夫人还叫去问话了呢。”
他走向祠堂各角的烛台:“说是要衔玉师兄去净觉山,拜访……拜访谁来着?”
蜡烛一支支亮起,岳灵儿一双杏眼亮晶晶的,像无数梦幻透明的泡影在眼底碰撞:“去查水稻吗!”
“还会有别的原因吗?”青衣弟子吹灭了手中的燃烧符,回头看她这幅期待的模样,噗嗤笑出了声,“你怎么跟只兔子似的瞎蹦?”
他转身向外走,合门时还不忘叮嘱:“好好抄经,别瞎操心。”
“哐当”一声落锁,祠堂内又静了下来。
岳灵儿心里的甜头悄然冒尖,机关便是“衔玉”二字。
她忍不住抱着蒲团满地打滚,还不忘塞两口饭,扭得活脱脱像只毛毛虫。
如何也静不下心抄经了,忽然抓起毛笔,操起她的老本行,在抄经纸背面画了起来。
“让你罚我!”她对着徐夫人的大头画发起猛烈攻势,三两笔点了一对大胡子。
“哈哈!这就对了嘛!”岳灵儿欣赏着徐夫人的大头画,沾沾自喜。
忽然,她萌生出一个邪恶的想法。或者,她也并不觉得这是邪恶的想法,而是一个事实。
笔尖一顿,不如画个尉迟玄沧骂骂他!
说做便做,她又拿来另一张抄满《符篆真经》的白纸,翻个面,聚精会神画了起来。
十几笔下来,一个腰身粗壮如象、尖嘴猴腮的丑老头跃然纸上——脊柱像骆驼驼峰,气质活像没睡醒的土地公。
岳灵儿捂脸笑得直打滚,忽然想到什么,拿毛笔吸足了墨,在人物旁边郑重写道——尉迟玄沧。
蘸墨时故意顿了顿,对着“尉迟玄沧”四个字重重描了两笔,像是这样就能把这魔头痛骂一顿似的。
正得意时,她瞥见身旁躺着一支玄色羽毛,刚要伸手去捡,一阵穿堂风摇得檐角下的铜铃清响,伴随“吱呀”一声,层层纱幔被冰凉的风拍打成一朵绚烂的牡丹。
窗开了吗?
即便是深夜,暑日也不该有这么凉爽的温度?
岳灵儿略一思索,从蒲团上站起,掀起层层纱幔走到窗前,清新的泥尘味愈来愈浓,窗果然开了,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雨下得绵密,细润。
“那……是谁?”
岳灵儿从对面的屋顶上看到一个身影,隐在雨雾中,模糊难辨,她揉了揉眼,再度向窗外看去,低声问道:“谁在那儿?”
大雨过于朦胧,白色的雨珠从玉灵瓦上跳落,一颗、一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