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个道理,燕校尉是心志坚定之人,你若真想与他好,恐怕要吃大苦头,你若只是气不过,把他打一顿就是,我帮你把他抓来,保证不惊动任何人。”
“我不知道,陆大哥,我从来没想过这些。”
“这种事不着急,你好好想清楚,不要住性,也不要胆怯,做出你内心真正的决定。”
陆闻机和单释然待了十余日,便打算返回太原了。柳勍拒绝陆闻机的邀请,留在了雁门。
他从前总爱指使十七,看他忙前忙后,乐得不行,从未想过十七会离开。及至要成亲,才反应过来,自己竟对十七,一个侍卫念念不忘。本想着在外历练两年,顺便寻找十七的下落,却不想这么快就找到他,促不及防,他有些慌了。
一边是宠爱他的家人,安稳优渥的生活,一边是苦寒边塞,冷淡疏远的故人,更是个男子,孰优孰劣,不问便知。
可他的心,却不能做出决断。
街市尽头有一家善堂,是一户善人资助的,养着十几个孤儿。这些孩子长到十五岁,或是加入苍云军,或是做个学徒,学些营生,女孩也都嫁予当地人。
柳勍常来这里接济,主事妇人姓莫,人称莫大娘,感激柳勍善举,赠他冻梨。
这东西柳勍从未吃过,咬了一口,又硬又冰,却见孩子们眼巴巴看着,心中不忍,将剩下的几个梨子切了,分给众人,不想却在此遇见燕向北。
燕向北和另一小将拉着板车,送来几袋米粮。见柳勍在此也很意外,自那日后他们再未见过,他还以为柳勍已经回去了。
“小柳少爷,你怎么在这里?”
“我闲来无事,四处看看,你现在不是我的侍卫,叫我小柳就好。”
燕向北笑道,“我叫习惯了,突然这样逾越,反倒不自在,我叫你名字吧,你也可叫我的名字,我叫燕向北。”
“也好,燕向北,原来是苍云在供养这些孩子吗?”
燕向北摇头,“是霸刀山庄,你不理家事,想来不知,多年来霸刀山庄都在资助苍云,这善堂也是其中之一。”
“我只知道长孙姑母曾在苍云任职,没想到还有这些渊源,既然如此,自有山庄照顾他们生计,你送粮来做什么?”
“今年屯田收成好,这里大多是战事遗孤,我们便也出一份力,照顾好他们的孩子。”
柳勍顿感羞愧,他生来锦衣玉食,虽不至靡费,却也从未爱惜。所谓的善心,不过是捐些财帛,分个梨子,与苍云相比,可谓天渊之别。
“燕向北,如果,如果我也建一座善堂,你会高兴吗?”
燕向北愣住,他向来把柳勍看作任性骄纵的孩子,从未见他这般小心翼翼地讨好。
“你不必负疚,这不是你的过错,只要你以后俭省些,我就很高兴了。”
“燕向北,我从前对你不好,你要是还有气,尽管把我打一顿,我决不还手。”
“我从来没有生过你的气,你放心,过去的事都过去了。”
这话扎心,柳勍更难受了。
“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其他人呢?”
“他们已经回去了。”
“我不是问单道长和陆先生,我是问柳家的人,他们去哪了?”
柳勍哪好意思说,自己是为了他逃婚出来的。便又拿出和陆闻机的那套说辞,谎称自己是出门历练。这话连素不相识的陆闻机都瞒不住,何况是在霸刀山庄十年的燕向北?
“撒谎可不是好习惯,柳勍,你老实说,是不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
眼见瞒不过,柳勍只好点头,“我不耐烦他们跟着,想自己闯荡一番,正巧遇上陆先生他们,就一起过来了。”
这倒像柳勍会做的事。
燕向北又问,“既然你们是一起来的,为何不跟他们一起走?”
这就是明知故问了,若是以前,柳勍定要恼的,现在学乖了些,说道:“我既然出来游历,自然要了解各种风土人情,雁门虽冷,但有冻梨,有沙果,有好多我没见过的东西,我还没看够呢。”
燕向北眨眨眼,这小少爷学聪明了。
“你出来这么久,可有给山庄传过信?”
见他沉默便知答案,燕向北叹口气,“山庄必定找疯了,你还在这里任性,快回家吧,别让家里人担心。”
“我不回去。”
“你留在这里有什么意义?我没有时间陪你胡闹,更不可能跟你回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