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这晚之后,蔺无咎在微尘山也变得格外配合,任由林予微拉着起早贪黑修炼,似乎真打算安心留下来好好做她的师弟。
当然,蔺无咎此人安得并非什么良善心思,纯粹是觉得林予微有些意思罢了。
他满心恶意地期待日后若林予微发现自己所护的小师弟,正是她口口声声要杀的大魔头时,会是一副怎样有趣的场景。
只可惜林予微是真心当他要留下。
通过几日的观察,蔺无咎也大概摸清了林予微每日的行踪。
她卯时一刻起床,在院中打坐,辰时前会再练一套剑法,然后休息一炷香的时间,回屋中看书。巳时去喊棠九枝起床,顺便把白眼牵出驴棚喂养。
他旁敲侧击打听,林予微除非有什么要事,譬如前段时日下山寻人,十年如一日就这么勤奋修炼,不敢有半分懈怠。
蔺无咎还从未见过如此勤奋且愚笨的人。
他以为就算是院门口拴着的那头蠢驴,那么多年也该修炼出些门道来了。
若她整日游手好闲,不专心修炼,旁人还能安慰她一句“那都是因为你修炼不勤的缘故,若能潜心修炼日后定大有可为”。
可如今她事事都已做到极致,实在无处可怪。
要怪只能怪她先天不足的修炼天赋。
不过林予微虽没摸到什么修仙门道,但胜在身体结实,手劲儿极大。
蔺无咎看着她整日勤勤恳恳修炼的模样,难得从黑心肝里拨出一丝儿为人着想的善意:她要实在不行,下山种地不失也是条出路——手劲大,能比常人多犁两亩地。
不过林予微也非一人抱着书闷头苦学。
棠九枝偶尔也会提起兴致,过来指点一二,或是拽着二人坐在院前那棵树下“例行早课”。
棠九枝讲起经来像是唱大戏,吊着细嗓,偏又要分出个抑扬顿挫,嘴上两撇小胡子一耸一耸的,听得蔺无咎有些心烦意乱。
谁能受得了他这么讲课?
蔺无咎一回头,此时林予微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听得格外认真,他心中又开始怀疑这老神棍讲课跟老公鸡打鸣似的,她当真能听得清他究竟在说些什么吗?
棠九枝讲完经,又开始分享他那不着调的心得。
蔺无咎听完他那狗屁不通的心得,仿佛受到了莫大摧残。他半死不活地心想,有脑子的人大概都不会信他半句话,可转眼又看见他那师姐一脸真情实意受教的模样,并十分配合地在下面“啪啪”鼓掌。
“……”
他看了看台上神棍似的师父,又看了看座下呆头呆脑的林予微。
终于明白这二人究竟是怎么凑到一块的。
不过蔺无咎来了也有许多日了,总共就见棠九枝讲了两次课。别的山“例行早课”确实日日不落,但在微尘山应当算是“例行不早课”才对。
他连着几日对付这对奇葩师徒,险些破功,连日后被人戳穿身份的热闹也不是特别期待了,只是一味派出冲星继续在附近探查,意图寻找进入结界的其他办法,助自己早日脱离苦海。
只可惜依然无所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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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蔺无咎为防林予微又抓他抄书,谎称要找个安静无人的地方安心背经,抱着书跑去院前的大椿树下躲清闲。
他背靠大树,正准备打盹,一道不客气的声音就从他头顶传来。
“唯!你小子,叫你呢!”
“林予微去哪了?把她叫出来!”
蔺无咎拿开盖在脸上的书,朝声音方向斜睨一眼。
——哪来穿金戴银的丑八怪?
大概对方也知道自己如今的面目难以见人,尤其是看到书卷下蔺无咎那俊俏面容后,更是气急败坏:“跟你说话呢!你听不见呀!”
“快把林予微给小爷叫出来!”
蔺无咎慢悠悠地站起身,拍掉身上的枯叶,打了个哈欠,眯眼打量了面前穿了身金丝锻褂,看起来有些小钱的丑八怪片刻,这才有气无力地朝院内喊了一声:“师姐,你买的二两猪头肉来了——”
“你说什么呢你!”那人气得跳脚,撩起袖子上前准备给他个好看。
“什么猪头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