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需要你的怜悯,Lorenzo。”Lavelle嘶哑地说。
“这不是怜悯。”Lorenzo淡淡地说,拿起一个空酒瓶看了看标签,“是投资。F1失去一个像你这样的车手,是这项运动的损失。仅此而已。”
Lavelle则始终处于一种矛盾的撕扯中。他贪婪地汲取着Lorenzo带来的那种稳定和包容,却又时刻警惕着,害怕这是一种更高级的怜悯,或者……与Charles有关。
“你这么做,是因为Charles?因为你这个完美的哥哥不忍心看他童年的‘玩伴’彻底烂掉?”
Lorenzo没有生气,他只是放下手中的东西,平静地看着Lavelle,“Lav,我快三十了,有自己的生活和判断。我做的任何事,都首先是因为‘我’想这么做。不要把Charles,或者其他任何人,扯进我们之间。”
他待了不到半小时,期间接了一个工作电话,语气专业而冷静。离开前,他站在门口,回头看了他一眼,“你的伤,记得按时换药。死亡很简单,活着才需要勇气。”
门关上了。Lavelle看着那盘还冒着热气的意面,第一次没有感到被冒犯,而是有一种奇怪的……被看穿的感觉。Lorenzo没有试图安慰他,没有对他的颓废表示震惊。
他只是来了,用最实际的方式处理了“Lavelle可能饿死”这个问题,然后离开。这种近乎冷漠的务实,在这种时候,反而成了一种奇特的安慰。它不像那些虚伪的同情,它不试图触碰他内心那个鲜血淋漓的伤口。
还有一次,Lavelle在一项赛事中拿到了的冠军。香槟,欢呼,鲜花……一切都仿佛回到了正轨。但在喧嚣散去后,一种熟悉的、巨大的空虚感再次袭来。他站在停车场,看着远处庆祝的人群,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
Lavelle找到了Lorenzo。他没有说“恭喜”,而是递给他一瓶水。
“不适应?”Lorenzo问,语气里带着了然。
Lavelle拧开瓶盖,猛灌了一口,冰冷的水划过喉咙,让他清醒了些。“我只是觉得……没什么意义。”
“快乐不需要意义,lav。”Lorenzo静静地看着他,眼神深邃得像夜晚的海。他的脸上只有一种深沉的、复杂的情绪在涌动,“感受它,或者不感受它,都可以。这只是你人生中的一个夜晚,仅此而已。”
这种“不去定义”、“不去追问”的态度,成了Lavelle最好的解药。Lorenzo从不试图“修复”他,他只是接纳他的破碎,他的别扭,他所有不正常的情感反应。在他面前,拉维尔可以不必伪装“正常”,不必强迫自己感到“快乐”,他可以只是存在。
时间能改变很多事。Bianchi的离去像一种强效的溶剂,冲刷掉了许多表面的情绪,露出了底下更复杂的地层。
Lavelle出人意料地加入了法拉利——那个充满传奇色彩的红色车队。消息宣布后,他收到了很多祝贺信息,其中一条来自Lorenzo。更让他意外的是,几天后,他收到了一个快递,里面是一个小小的礼盒,放着一根编织精巧的红色祈福手绳。附着的卡片上只有Lorenzo流畅的签名和一句简单的“ForLav”。
Lavelle盯着那根手绳看了很久。它不像是一件昂贵的礼物,却带着一种奇怪的重量。他最终没有把它扔进抽屉深处,而是戴在了手腕上。红色,很配法拉利的颜色,他这样告诉自己。
不知从何时起,他们之间开始有了断断续续的短信交流。通常是Lavelle发的——可能是在某个深夜,赛后极度疲惫或者感到莫名的空虚时,他会编辑一些简短的、有时甚至语焉不详的信息过去。Lorenzo总是会回复,不紧不慢,语气一如既往的稳定,像一个耐心的倾听者,从不追问,只是存在。这种稳定感,这种莫名的“安全感”,对Lavelle来说是一种陌生的体验,他发现自己并不讨厌。
有一个圣诞节,Lavelle回到了意大利的家中,他穿着得体的礼服,应对自如,在香槟杯的碰撞和笑声中,他几乎要相信自己确实是幸福的。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Lorenzo的消息:【没一个人过节日吧?】
Lavelle几乎能想象出对方发出这条消息时脸上那副了然的神情。他手指飞快地回复,带着一种被看穿后的微恼:【当然没有!我没那么可怜,谢谢关心!】
屏幕那头的Lorenzo看着这条带着典型Lavelle式反击的回复,低声轻笑。
几次之后,Lavelle开始偶尔去Lorenzo的公寓做客。那地方和他在摩纳哥的宅邸很不一样,更私人,更充满Lorenzo个人的气息——整洁,有格调,带着一点书卷气和隐藏得很好的奢华。
有一次,Lorenzo去接个工作电话,Lavelle独自在客厅,百无聊赖地翻看着书架上的相册。他看到了许多Lorenzo和Charles小时候的照片,但渐渐发现,照片里的男主人似乎有所不同。
Lorenzo回来时,看到Lavelle正对着一张旧照片出神。他走过去,很自然地靠在沙发背上,语气平淡地说,“嗯,看来你发现了。Charles和我,是同母异父的兄弟。”
他的语气里没有悲伤,没有怨恨,只是一种简单的陈述。Lavelle抬起头,看着这个男人,忽然有点明白了那份超越年龄的成熟和那双总是带着审视的笑眼背后,可能隐藏着的东西。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合上了相册。一种奇怪的、微妙的理解在两人之间悄然滋生。
去的次数多了,Lavelle对Lorenzo的公寓简直轻车熟路。他知道哪个杯子是Lorenzo最喜欢用的,知道遥控器习惯放在哪个抽屉,甚至知道冰箱里常备着他喜欢的牌子的气泡水。
时光流逝,二十二岁的Lavelle彻底长开了。少年时期略带尖锐的青涩感褪去,面部线条变得更加精致利落,蓝眼睛里的冷漠依旧,却偶尔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这反而为他增添了一种复杂的吸引力。
某种感情,也在这种频繁的、不同寻常的接触中,悄然萌芽,像藤蔓一样无声无息地缠绕生长。
在一次围场的私人派对上。Lavelle喝得很多,试图用酒精淹没那无时无刻不在的嗡鸣声。
他靠在Lorenzo公寓阳台的栏杆上,吹着冷风,胃里翻江倒海,心里充满了自我厌恶。他知道自己有病,刚刚的行为丑陋不堪,但他控制不住。破坏欲是他熟悉的防御机制。
“你的刺,有时候扎伤别人,有时候扎伤自己。不疼吗?”Lorenzo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递过来一杯温水,自己手里端着一杯威士忌,冰块轻轻碰撞。
Lavelle没有接,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怎么,又来替天行道?还是来替你弟弟看看我这个混蛋又做了什么?”
Lorenzo笑了笑,那笑容不再像Lavelle记忆中纯粹的狐狸般狡黠,而是带上了一丝疲惫和……理解?“不。我只是觉得,你把所有人都推开,最后只剩下你一个人面对那些……回忆,会不会太孤独了点?”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打开了Lavelle内心某个紧锁的盒子。孤独。是的,无尽的孤独。Bianchi死了,Charles他无法面对,Max和他只是赛道上的对手,其他人都被他用尖刺隔离在外。他就像一个漂浮在宇宙中的残骸,无人交流,也无人能触碰。他接过那杯水,温度透过玻璃杯壁传到掌心,一丝微弱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