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带着强烈酒精和胃酸气味的污物猛地从Charles嘴里涌出,尽数喷溅在Lavelle价格不菲的定制裤子和鞋子上。
Gasly惊得嘴巴张成了“O”型,下巴几乎要掉到地上。他预想了无数种冲突的可能性,唯独没料到这一出!这比他们两个当场打起来还要惊悚一百倍!
Lavelle僵在原地,足足有三秒钟无法思考。鼻腔里充斥着难以言喻的气味,裤腿上黏腻湿冷的触感让他全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
他低头看着自己一片狼藉的裤子,再看看几乎整个人挂在他身上、意识模糊、还在轻微干呕的Charles,一股暴怒的火焰“轰”地一声直冲头顶。
“FUCK!”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诅咒,声音因为极致的恶心和愤怒而微微颤抖。他几乎是粗暴地想把Charles从身上推开。
Gasly终于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上前,手忙脚乱地想要接过Charles,“我的天!Charles!Lavelle,对不起!他喝多了!他真的喝多了!你别跟一个醉鬼一般见识……”
“我知道!”Lavelle低吼道,语气恶劣至极。他现在只想立刻、马上、原地消失,然后把身上这身衣服连同鞋子一起烧掉!
他成功地把Charles推给了Gasly,转身就要走。然而,就在他迈步的刹那,一只无力却异常执着的手再次抓住了他腰侧的衣服。
Charles半昏迷地靠在Gasly身上,另一只手却像溺水者抓住浮木一样,死死攥着Lavelle的衣角,甚至无意识地往他那边蹭,仿佛那令人作呕的污物根本不存在,仿佛Lavelle是他唯一的热源和依靠。
Gasly试图掰开Charles的手,但醉鬼的力气大得惊人。
音乐还在轰鸣,周围的人似乎开始注意到这个角落的混乱,好奇的目光投了过来。Gasly看着Lavelle那张黑得快要滴出水的脸,又看看几乎不省人事却执着地抓着Lavelle的Charles,一个荒唐又绝望的念头冒了出来。他飞快地权衡了一下——是留在这里处理这个烂摊子,然后明天一起上头条,还是……
他将Charles往Lavelle怀里又推了一把,语速快得像子弹,“Lavelle!他就交给你了!拜托!我得去……我得去拦住可能过来的记者!”
说完,不等Lavelle有任何反应,Gasly就像脚底抹油一样,飞快地钻进躁动的人群,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Lavelle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一个人僵立在原地,怀里是吐得一塌糊涂、死沉死沉、还紧紧抓着他衣服的Charles。恶臭扑面而来,周围的目光若有若无,Lando和Oscar在远处惊讶地看着这一切,而那个该死的Gasly已经溜了!?
他感觉自己二十多年人生中积累的所有冷静、所有傲慢、所有控制力,都在这一刻崩塌了。
“WhattheactualFUCK?!”他对着空气,发出了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无声的咆哮。
浴室的水蒸气尚未完全散去,Lavelle用毛巾揉搓着他湿漉漉的黑色头发,另一只手打开冰箱,取出一瓶冰凉的苏打水。
铝罐冰冷的触感让他因为酒精和今晚一系列糟心事而有些发烫的皮肤稍微舒适了一些。他啜饮一口,冰凉带气的液体滑过喉咙,试图冲刷掉那挥之不去的、被Charles吐了一身的恶心感和…某种他拒绝深究的烦躁。
就在这时,一具滚烫的、带着浓重酒气的身体从后面猛地贴了上来,双臂如同藤蔓般紧紧箍住了他的腰。
Lavelle浑身猛地一僵,苏打水差点脱手。
“Merda(意大利语:该死)…”他低声咒骂,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除了那个醉得不省人事的Charles,还能有谁?
他试图去掰开环在他腰上的手臂,但那双手臂收得极紧,仿佛溺水者抓住唯一的浮木。
Charles的额头抵在他的肩胛骨上,滚烫的体温甚至透过薄薄的棉质T恤传递过来。灼热的、带着威士忌味的呼吸一下下喷在他的后颈皮肤上,带来一阵阵战栗。
然后,更过分的来了。
一个湿润的、柔软的触感,轻轻地印在了他刚才被呼吸灼烫的那一小块皮肤上。那是一个吻。一个醉醺醺的、毫无章法的、甚至可能本人都无意识的吻。
Lavelle像被电流击中般猛地一颤,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想要肘击对方,但硬生生忍住了。跟一个醉鬼动手,太掉价了。
“Checazzostaifado?(意大利语:你他妈在干什么?)”他声音沙哑,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慌乱。
背后的Charles似乎根本没听见他的质问,或者说,酒精已经溶解了他处理外界信息的能力。他只是用那种带着鼻音的、黏糊糊的、委屈至极的语调喃喃低语,嘴唇几乎贴着Lavelle的皮肤开合,每一个音节都伴随着湿热的气流,像羽毛又像针尖,扎进Lavelle的神经末梢。
“Lav…我好难受…”他哼唧着,声音破碎,“胃里烧…头也痛…但这里更难受…”他的一只手松开了些,笨拙地向上摸索,最后拳头抵在Lavelle左胸靠后的位置——那是他自己心脏的位置,隔着两个人的身体,传递着混乱的跳动。
“我好怕,Lav…”他的声音里带上了某种绝望的哭腔,酒精撕碎了他平日里所有冷静自持的伪装,露出了底下从未愈合过的、血淋淋的内里,“我怕我们…怕我们哪怕到了七老八十,头发都白了,也只能是这样…你看着我,像看一个讨厌的影子…我躲开,你又…你又好像偶尔会看我一眼…”
Lavelle沉默地站着,冰箱的压缩机适时地启动,发出低沉的嗡鸣,衬得Charles的呓语更加清晰,也更加令人窒息。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真的不知道…”Charles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含糊,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我试过所有我能想到的办法…靠近你,讨好你,甚至…甚至借着Jules的名义邀请你…但你总是那样…推开我,讽刺我,告诉全世界我们毫不相干…”
“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你真正地、哪怕只有一次,认真地看看我,接受我?我们…我们还有修复的可能吗?还是说…我们之间从一开始就烂掉了?从来没有…从来没有真正好过?”
这一连串破碎的、发自肺腑的醉话,像一把生锈的钝刀,慢慢地割着Lavelle紧绷的神经。
他握着苏打水罐的手指收紧,铝罐发出轻微的变形声。他该讽刺回去的,像他一直以来做的那样。告诉他“你喝多了发酒疯的样子真可笑”,或者“我们之间从来就没有什么需要修复的关系”。
但那些尖刻的话堵在喉咙口,却被某种更沉重、更陌生的情绪压了下去。他看着窗外纽约的夜色,城市的霓虹无法照亮他此刻复杂的内心。
最终,他只是极其疲惫地、几乎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那叹息轻得像一缕烟,却承载着十数年纠葛的重量。
“去睡觉吧,Charles,”他的声音出乎自己意料的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罕见的、近乎怜悯的疲惫,“梦里什么都有。”
他再次用力,这次成功掰开了Charles的手臂。失去支撑的Charles软软地向后踉跄了一下,靠在厨房的岛台上,眼神迷蒙地看着他,那双著名的、总是盛满温柔或悲伤的绿色眼睛,此刻只剩下空洞的醉意和未干的湿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