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门倏然间朝两边打开,刘玉芬清冷而又矜贵的一张脸就这么出现在门后。宋卫东唇角一勾向走廊退去,深藏功与名。
刘玉芬穿着一身白色皮草静静地站在门口,漠然地看向病房内耀武扬威的丈夫。
几天前她接到一通来自这里的电话,声称她的丈夫许知廉正在这里仗势欺人,要她赶紧过来阻止否则他会犯更大的错。
她与许知廉相守二十载,他的为人她很清楚。许知廉平时对她极好,嫁给他后她从未下厨做过一顿饭,也一点家务都没让她碰过。
她要读书,他就为她联系学校还亲自给她辅导;她要一份事业,他就亲自上门找关系为她谋得一份教师的工作。平心而论,许知廉没有任何对不起她的地方。
她相信自己的丈夫,所以最初她回绝了那通电话,可电话里的女声又说许知廉在淮丰镇,她就有些慌了。
那是个她不愿提及的地方,她多年未归的故乡。二十多年前,她的懦弱害死了一个无辜的人,是许知廉带她远走他乡,才有了今天的幸福生活。
许知廉为什么背着她回到了那里,难道这背后有什么隐情?
刘玉芬下意识觉得是许知廉在为当年她的错处亡羊补牢,毕竟她太离谱了。那样好的一个人含冤而死,他的家人、朋友,一定都想着为他讨回公道的。
最近很多当年的案子都被翻案了,听说他的朋友也一直在为他奔走。刘玉芬偷偷调取了一些许知廉的信件,果然见到他和淮丰镇一个叫“刘朋”的人在去年来往很密切。
难道刘朋与当年那件事有关吗?刘玉芬起初与从前一样,并不想对许知廉的事指手画脚。她知道许知廉当年为了带她离开梅香村没少求人,因此这些年来对他工作上的有些事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转念一想,姓刘,还在淮丰镇的梅香村,极有可能是她的老家亲戚。
不知不觉他们已过不惑之年,再过几年就是“知天命”的退休老人了。也许是年纪大了,她最近总想着应该多做点好事多为自己积德。
知道刘朋的事后她也想找人调查这个人,吴四平按理来说最合适,他什么门道都有。可他是许知廉的老下属了,让他知道了许知廉一定也会知道,那不是刘玉芬想要的。
因此,她找到了学校的一些可靠的老朋友。
方教授,在这个学校里是出了名的好人,她的丈夫在北平政界也有点名头。刘玉芬找到方教授的时候,恰好他们家在吃晚饭。
她知道方教授夫妻俩有一儿一女两个孩子是双胞胎,可到了她家看到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和另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时,她有些懵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对方见她有事相求,便让两个孩子避开了。
当她提到“刘朋”这个名字时,走廊上的花瓶突然碎了,紧接着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芝妹子,过来!”
刘玉芬更懵了。
开门见到儿子已经把女孩带走了,方教授夫妻俩才叹着气,将刘朋和那个小女孩的事娓娓道来。
无巧不成书,原来小女孩就是刘朋的继女!
刘玉芬气得浑身颤抖,一方面是因为这小女孩的痛苦遭遇,心疼她遇上了这么一个混蛋;另一方面是,许知廉竟然跟这种人有联系,还暗中资助他。
许是她的脸色太吓人,方教授还安慰她,“你也别太生气,许局可能是被骗了,他最后不还是醒悟了吗?那个刘朋能判那么快,他背后没少指挥。”
刘玉芬讶然,“这事不是你们处理的吗?”
方教授微微一笑,“青芒倒是气哼哼地提过要从严从重地判他,可老李电话刚打出去还没说什么呢,只是打听了一下,就听对方说许局已经有过指示了。”
“那边的人还疑惑呢,说这个刘朋是什么来头,竟然能劳动老李和许局同时过问。”
刘玉芬心虚地低下头去,只道:“他是我老家的一门远房亲戚,知廉应该是被他骗了。”
被骗当然是她的挽尊之辞,为了了解许知廉到底来淮丰镇做什么,她又拨通了女人的电话。
那边接通电话的人自称是红星小学的,说女人家里出了事,她应该在市医院照顾丈夫,于是她又找到了市医院,这次接电话的是一个姓宋的医生。
宋医生似乎是女人的朋友,和她大致说了些现在的情况,于是她马不停蹄地买了车票直接到了医院。
她见到了那个给她打电话的女人,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同志,模样和她年轻时还有几分相像,她一见就很喜欢她。
听说女人的丈夫病了,反正许知廉的事也不急,她便顺便和她一起去病房探望,岂料到了门口竟然听到了丈夫的声音。
她与许知廉度过那么多日日夜夜,他的声音她不会分辨不出来,只是她从未听过他的语气是这么的…令人作呕。
他竟然让人给他下跪,还对一个为了救他而死的小孩子毫无同情心!刘玉芬的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不敢相信里面的人竟然是许知廉。
不等刘玉芬想明白里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身边的小姑娘早已气得比她还快一步将手搭在门把手上要冲进去,只是被一旁的宋医生拦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