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枯枝抛去,音如碎玉:“且让我看看你的底子。”
但见少年广袖翻卷间,执枝起势。
腕沉如坠玉,步移若推棋。
“会什么?”
“习过君子剑,能挽弓三石。”
他枯枝如剑挑落叶,衣袂飘飘,“投壶射礼,皆堪娱宾。”
宁禾功夫高深,自然看出沈玉是在谦虚。
他底子不仅不弱,甚至称得上中流。
但也就仅此而已,应付几个普通官兵行,可对上专杀人的刺客,那便不够看了。
她飞身以鞘点他肘间:“花架子。”
鞘尖顺臂滑向腕骨,“弦月剑要的是诡劲。如新月乍现于乌云,似弓弦将发未发之际。”
鞘身骤压住他虎口,“撤力三分,留七分在气脉流转。”
段沉玉悟性不错,依言调整,随宁禾指引而动。
“看好了!”
宁禾振衣而起,寒芒出鞘:“这路弦月剑法共二十四式,取义新月渐盈之象。”
她剑尖斜挑,恍若玉钩初挂柳梢,“第一式‘初弦微明’,须得含而不露,劲透中宫。”
“……”
段沉玉凝目望着,但见少女纵剑,周身恍若披覆一层泠泠月华。
剑光交织,似银河自九霄倾泻。
火堆余烬忽明忽暗,她腾挪身形如燕,偶有剑身反射火光跃入她瞳孔,明亮若玛瑙。
段沉玉静静看着,看得出了神。
他没见过她用剑。
也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剑法。
拿起剑的宁禾,像是拭去尘埃的明珠,煜煜生辉。
“呆瓜!”
宁禾看他一动不动,忽以剑鞘轻点他肩膀。
段沉玉神魂骤回,长睫微垂:“宁娘子的剑法果真精妙绝伦。”
宁禾哼了一声:“那是自然。”
和往常的冷淡不耐烦不同,带着灵动娇俏的傲气。
段沉玉没忍住弯唇:“娘子且看看,玉学得可有三分像。”
宁禾颔首,抱臂倚在树干上看。
只见少年玉腕一抖,身形旋动时袍角翻飞,若白鹤展翅踏雪。
手握树枝,猎猎清风。
“第七式错了。”
宁禾忽然掷出石子击他肘弯,“力道不够。”
段沉玉回首,星眸如泉水,挽着的发恰好如水流倾泻。
他应声称是,反手绾住散乱青丝,以地上碎枝随意一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