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是不质疑五条悟的说辞。
尽管这听起来很像是什么老套的搭讪套话……但鉴于说这话的人是拥有“六眼”的五条家少爷,其中的可信度顿时大大提升。
“如果对方是诅咒师,你曾经在哪里见过也不奇怪。好了五条,走了。”
无意再做更多讨论,黑发女生收起票券,示意五条悟起身。
“……好像有点道理。”
长手长脚的少年把一条过长的腿伸出去,被久我幸作势轻轻踢了一下,这才老实直起膝盖,拍拍有些皱了的裤腿。
周遭数道目光若隐若无地投来。
“人在附近吗?”
五条悟问。
“不在。”
久我幸面不改色,“只是普通人而已。是我们在这里太显眼了。”
这是一句实话。
休息日的竞艇场虽说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之人汇聚,但像久我幸两人一样身穿制服,一眼看过去明显就是学生的还是极为少见,这让他们在这种场合之中格外惹眼。
入场不过短短一小会,两人就已经吸引了不少视线。
说到底,不论是竞艇还是赛马,都属于□□娱乐,是成年人专属的乐趣。正门入口处倒也写着未成年人需要成人陪同方可入场,只不过查得并不严格,这才被他们蒙混过关。
两人言谈举止旁若无人,视周遭那些隐晦的视线如无物。
久我幸深知这个社会正是如此:
她表现得越是坦然强硬,他人便越怯懦。
而在怯懦的集群中,不会有人当真充满勇气地站出来,指责他们的违规,因为这“不关他们的事”。
在不被视作独立个体、不被注视、不被挖掘出独特的人性时,大多数常人便化为一个统一的集合,变为纸面上的数字或某个代称。人在这时便只不过是混在群体中安于自保的羔羊,谁来制定规则,如何制定规则,谁又打破规则,与一头普通的羊的生活有什么关系?
只要羊群尚能吃上一口草,尚有安眠的窝棚,其他事,沉默的大多数是不在乎的。
太阳是圆是方又如何?
哪一头羊在某天倒霉地被宰杀,又怎么样呢?这里有这样多的羊,倒霉事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概率太小,不安的消息不会传播太久,比起为他人的不幸悲痛或倍感惶惶,终究吃草安睡才是更重要的头等大事。
咒术师的存在能在人群中隐藏至今,也正是因有这一重因素影响。
因受咒灵袭击而遭遇不幸的纸面记录人数,是一年约一万人。
——甚至不如国内交通事故一年的死亡人数。
就算有所察觉,大多数人只会理所当然地想:
灾难一定不会降落到自己头上。
因此不必理会新闻或生活里偶尔出现的怪事。
只要不指明异常,自我的日常就永不会被破坏。
五条悟顶着一头天生的白毛,仗着一米九上下的身高在人群中营造出了鹤立鸡群的效果。“六眼”显然从未有过“自己不该出现在某处”这样的认知,大少爷熟练地无视掉周围的视线,大大咧咧跨步在前方分开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