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的门无声敞开。
外头已是寒冬,仓库内未点灯火,却反而有些融融暖意。
大约是受了这点暖意的影响,被闷积在空气中血液的气味便越发显得浓重,在密闭的室内更添一层腥臭,让人有些难以忍受。
地上积出小洼的血液表面已经凝固。消瘦的成年男人一动不动,以古怪扭曲的姿势卧在开始发黑的血泊中。
“啪嗒”。
“啪嗒”、“啪嗒”、“啪嗒”。
继轻微的推门声之后,是此间主人的制服皮鞋轻轻落在地面的声音。
女学生就算是在冬日,制服的百褶裙下也照常裸露出双腿。
她闲庭信步、如赏花般脚步轻巧地来到血泊旁,蹲下身时,发梢便柔和地垂落下来。沉黑的发丝映着暗红的血色,在血泊上方轻轻掠过。
在发丝沾上血液之前,地上的“尸体”骤然动起来。
男人的身躯从腰部诡异地折起,被扭断的手臂被扭身的动作牵带而起。
一点寒芒毒蛇般闪现,直刺目标的咽喉。同时,男人折起的上半身后倾弯成弓弦状,微张的口中闪过一丝暗芒,悄无声息地激射而出。
有一个瞬间,画面似乎就此定格。
直到久我幸曲起手指。
“————!!”
尖锐不似人类的惨叫自地上男人的口中溢出。
他的一只眼睛被抹了毒的暗器刺穿,自眼眶中骤然溢出污浊的腐血。
而另一柄被用来偷袭的细锐刺刃也并未命中原本的目标,武器不知为何重新回到了主人的“手中”,细长冷冽的刀兵竹签般串起主人的两掌。
本该坚直的暗器弯曲出诡异地弧度,在血肉之间穿针引线,完成自己的使命,令掌肉贴着掌肉,指头串着指头,虔诚信徒一般合掌,鲜血在皮肉的夹缝之间如雨而下。
待到这时,久我幸才动起来。
发动术式时的手印并不复杂,只需曲起几个关节,有时看起来就像是勾勾小指。
袭向自己的东西被尽数奉还给了它们的主人。
幸不紧不慢地伸手,她的手掌落在诅咒师的后颈处。这动作看上去好似软弱无力,却强迫诅咒师垂下头,不得不将痛叫咽回腹中。
男人被毒腐蚀了小半边的脸,又被强行按压在地面半干的血浆中。
落在颈椎上的手指抵着脑后的骨节,只消稍一用力,就可轻松斩断送往生命中枢的信号,死神顷刻便会降临。
被扣住命门的男人脸孔惊惧地抽搐起来。
就算是诅咒师,也并不都是不惧生死的疯子。
——甚至该说恰恰相反。许多诅咒师都因放纵私欲才走上这样一条路,这样的人平日有多漠视他人生死,就有多畏惧降临在自己身上的死亡。
“好啦。请不要胡闹了,一会我还有事要忙呢。”
久我幸低下头,面带笑容与手下的诅咒师对视,“一整个晚上的思考时间,应该已经很充分才对。现在可以请你告诉我,究竟是谁派你来的了吧?”
长发垂落。
她的发梢还是沾上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