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向下眺望的久我幸也锁定了目标。
“来得真慢。”
浑厚低沉的男人声音伴着她向下迈动的脚步,从下方传来,“看来这家伙的命,也不像他自己说的那么值钱。”
靠坐在露天座椅上的男人侧过半个身子,袒露在两人视野中的半张侧脸之上,嘴角的伤疤尤为显眼。
和照片中相貌一致的男人把胳膊搭在椅背上,懒洋洋地抬起手招了一下。
在他一侧的躺椅上,一个黑发青年——久我幸的长兄久我隼人——双目紧闭,一动不动,像件惹眼的大型垃圾一样俯卧半挂在椅背上。
“人没死。”
对方懒洋洋地说,“自己过来验货。快点,别浪费我的时间。”
久我幸踏下最后一级台阶。
失去意识,斜躺在座椅上的久我隼人状态看上去不好不坏。
之所以说他状态不坏,是因为青年身上并没有什么特别引人注目的伤痕。
虽然人目前失去意识,被随意丢弃在座椅上,但至少四肢完整,呼吸有力,一时半会没有性命之忧。
而说他状态不好,则是因为……
“他被诅咒了。”
紧随其后的“六眼”仅仅只是随意地瞄了一眼,便如此笃定地做出判断。
实际上,不用五条悟特地说明,久我幸也能够看出笼罩在青年身上显眼的诅咒气息。那些污浊的残秽残留在对方肢体各处,如夜里的荧光一般令人难以忽视。
久我隼人并非咒力相关者。
他和久我幸不同,没能从母亲的血脉中遗传到任何常超因子。久我隼人看不见在家中出没的低级咒灵,也无从了解那些被大人们遮掩的秘密,在目睹妹妹满手血污地捧着怪异之物微笑时,男孩连母亲的一分镇定也无,脚步仓惶地惊叫着躲开了。
他的表现相较其他家庭成员,实在很不像样。
最后就连同样看不见咒灵的父亲都点评说:
可惜了。虽然是家里的长男,但你哥哥是个没用的东西。
而在久我幸看来,事情或许也没有父亲说得这样严重。
哥哥隼人其实不过是个最普通的个体。拥有不高不低的智力,不好不坏的身体素质,以及平均水准的感性。
在她还很年幼时,这个男孩甚至对她这位新的家庭成员,展现出过比父母还要更多的接纳与喜爱。
只是可惜,对方不曾拥有一个正常家庭。
于是从某一个时刻开始,家中的各种资源开始有意无意地朝本不是首选的女孩倾斜。
“确实没有大碍。”
久我幸翻动了一下昏迷不醒的人的脑袋,动作可称敷衍,“哥哥应该很快就能醒过来。只是他身上的诅咒,不知道是在哪里沾上的……”
她一边说,一边伸手抹过缠绕对方的诅咒。那诅咒缓慢地蠕动,积极地攀上她的手指。
幸碾碎那些缠上自己的灰黑,收回手,转而看向坐在一旁的男人。
对方并不回应,似乎对她的靠近与查看毫不关心。
男人的视线正一瞬不瞬,紧盯着前方的赛艇场地,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无动于衷。
万众瞩目,被现场所有赌徒寄予厚望的水面之上,一艘艘赛艇正驰骋而过。
解说声通过扩声器传遍全场,喧闹的人声如紧绷的热浪,在冬日的水面上一波一波向外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