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容精致,保养得当的女人在进入这座山后,便一直微扬着头,下巴到脖颈的线条因此显得优雅而傲慢,看起来好似斗志昂扬,坚不可摧。
可久我幸却只觉得母亲看上去分明满是无措,举止无处不透着紧张与不安。
“妈妈,我们为什么到这里来?”
她将视线转向一旁树枝上站立的乌鸦,仿佛回应一般,乌鸦也朝她歪了歪头。久我幸转回视线,好奇地问,“是因为我‘缝’起了怪物和乌鸦吗?”
母亲抿紧唇,没有说话。
在这次拜访之前不久,幸在家中“缝合”了一只乌鸦。
缝合的过程很简单。
她先是捡起不幸被潜藏在家中的黑色怪物绞成两截的乌鸦,接着又抓住正试图缠绕在自己身上的黑色怪物,然后女孩面露笑容,轻松地将大鸟还温热的躯体和谋杀了它的丑陋怪物拼拼凑凑,“拼贴”在了一起。
那个自她手中“诞生”,外形变得格外古怪的怪东西抖动抽搐了一下,忽然重新蹬着腿脚站立起来,在地上滑稽地转着圈奔跑。
鲜血不断从乌鸦躯体的断口中溢出,血水随着其奔跑洒落在地上。
第一个目睹这一幕的是恰好回到家的母亲。
精致的贵妇人没有被吓得尖叫,只是用一种陌生的目光看向她。
后来久我幸才得知,原来杀死乌鸦的怪物叫做“咒灵”,而能够看到并祓除咒灵的人,则被称作“术师”。
母亲就出身于一个地方上小有名望的咒术师家系。据说她在年轻时,曾千方百计、想尽办法脱离了家族,希望自此与那里断得干干净净,可是如今却不得不再次回到这里。
“为什么?”幸问道。
既然逃走,又为什么要回来?
“……因为你有生得术式,你有这份天赋。”
打扮精致入时的女人那时拉着幸的手,神情复杂地对她说,“你和我不一样,所以我必须带你回来。”
……
裁缝在久我幸身后无言地关上了门。
“喀哒”一声。大门落了锁。
久我幸并不在意对方的举动,她换上那双毛绒拖鞋,又把自己脱下来的制服皮鞋工工整整地摆放好,然后便饶有兴致地在房间内参观起来。
进门的玄关后是一个堆满杂物的小客厅,四壁都没有窗,就算是白天,光线也很差劲。
再向内,则由一扇木门联通着起居室,起居室内侧的窗户被窗帘遮得严严实实,昏暗光线下,可以看到室内不怎么整洁的床铺,还有床头那盏做工粗糙,但很美丽吸引人注意的台灯。
不大的一居室一眼就能望到尽头,屋内的空气有些浑浊,空气中飘荡着一股奇怪的气味。
一把长而尖利的刀从她身侧斜掠而过。
久我幸侧身避过,回过头,对上裁缝阴沉的脸。
“你果然不是普通人。”
诅咒师手握着咒具,双眼紧盯着她,他的术式仍然在生效,“告诉我,为什么要跟到这里来……你是咒术高专的学生?”
黑发女孩无辜地连连摆手摇头:
“怎么会呢。您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我读的中学是内部直升制度,就算是要报考外校,也不可能会去念高专啊。”
这可真是莫须有的指控。
高专——不管前面是不是要加“咒术”这个修饰词,这类职业学校都不在她的进学志愿校范围内。
久我幸朝裁缝的方向走了一步,毫不在意紧张的诅咒师立刻扬起了手中的长刀。
“唉,该从哪里开始和您解释呢?……前几天,我从同学那里听说了最近有女生失踪的事。”
刀刃逼近至脖颈边,黑发女生却像是完全没有看到一样,神色如常地笑起来,“因为有点在意,所以我就擅自调查了一番。这两天,一放学我就会去那个失踪女生平时常去的地方,车站,电玩城,附近的商店街……费了不少功夫呢。”
横在脖颈旁的咒具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虽然在复数地点都发现了相同的咒力残秽,不过说实话,我之前并不确定能不能真的遇上您。”
久我幸无视裁缝阴沉的神色,自若地从包里抽出一副胶皮手套,慢条斯理地戴在手上,“本来今天我都准备放弃了……看来我的运气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