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见门扇被轻轻地阖上,再听步履声渐渐远去,唯剩无望之绪被关在了轩门里。
孟拂月细细地观察此屋,身处之处说是屋子,却更像楼阁,旁侧有楼阶延向二楼,上边的景致她望不见。
四顾后,她不断地去理清思绪。
当下她明了,楚漪姐姐的驸马觊觎她许些时日,此番藏她在偏远院落,是动了非分之念,想让她如物件般归他所有。
可昔日里,她仅在宣敬公主府瞧过他几次。
他如何会这般念念不忘,还欲使着卑劣手段将她囚困,简直癫狂到令人发指。
莫不是他还记得多年前的那个雪天。
寒意浸骨,霜雪满头。
那才是她与此人的初次相见……
孟拂月无奈挪回软榻,惆怅地坐躺于玉枕旁。
她平静地阖眼,所思所想皆回至那日光景。
那时寒冬凛冽,大雪初停。
药堂内已有几时辰无来客,门前的积雪都快要让人无法行路,枝头白雪随风倾落而下。
当时父亲出了远门,母亲又卧病在榻,她便与庶妹孟拾烟守着药堂。
因刚下了雪,巷道内寥无人烟,直到黄昏之际,母亲的话语隐隐从里屋飘出。
“月儿,药堂需打烊了,”语声虚弱,母亲咳了咳嗓,又轻声唤道,“为娘今日身子不适,辛苦你了。”
孟拂月浅笑着答话,边说边打着手中的算盘,再稳然落笔于账簿上:“娘亲就好好躺着,这药堂有我和烟儿呢。”
一听要打烊,堂中的另一少女遥望外头街巷,左顾右盼地像在寻一人影,随后小声地问道。
“太子哥哥近日怎没来找阿姐?我好似有半个月未见太子哥哥了,好想他呀。”
“云璋哥哥平日要做的事可比我们多多了,等忙完这一阵自会找来,”她淡笑地合上书册,轻巧地一递,吩咐下一言,“烟儿将账簿放回柜屉里。”
石阶上积雪太厚,是该扫一扫雪。
她手执扫帚温婉地走出正堂,未曾清扫,便见一位同她年纪相仿的少年蹲坐在石阶旁。
发梢落满了雪,少年两腿蜷曲,面色发白,许是太过严寒,浑身正剧烈发着抖。
被披散的发丝遮掩,瞧不清他的容颜。
似经受着巨大的痛苦,他眉心紧紧地拢在一起,额上渗出不少细汗。
这绝非是因寒冷所致。
他定是得病了。
孟拂月见景赶忙放落扫帚,蹲下身,柔和地问他:“怎会抖得这么厉害……”
“你病恙了,可需我诊个脉?”见少年不答,她关切地再问一句,语调道得柔缓,“虽不像爹爹那样医术高明,但我懂些皮毛,看你难受,兴许能帮上些忙……”
“把手伸出来,不用害怕。”
示范着伸出皓腕,孟拂月朝他婉然轻笑,欲让少年敛去锋芒。
少年似是真被她说服了,缓慢地伸了手,任由她把上脉。
纤细玉指触在了他的手腕上。
把脉之时,她撞上他的视线,看清了他的容貌。
虽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如同乞儿,少年的样貌极为清隽。
他眸光微凝,直直地和她对望,眸底的深潭映着她的如花玉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