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真赏,她这一番谦虚推辞后再受下,合乎礼节。若是假赏,听她推辞之后,厉峥便也会露出一些真实意图。
说罢后,岑镜静静等着厉峥发话。
厉峥听后却只道:“不必推辞,为我办事,我一向不会亏待。项州他们三人也有。”
哦?看来是真给赏?
为何忽然给赏?就算要给,回京后,将他们四个叫至一处,一道说不就成了?又何须提前单独来和她说?
岑镜忍不住问道:“堂尊今夜,莫不是还有其他事?”
见她问起,厉峥也不再绕弯子,顺势将桌上的食盒推给她,“今日赵长亭说你身子不适,想是连日骑马,有些伤着。我今日去临湘阁,路过医馆,顺道买了副跌打损伤的药,喝了。”
岑镜闻言又是一惊。
她看看食盒,又看看厉峥,一向聪慧的头脑,半晌转不过弯来。这是她第一次,抓不住一个人行为的动机和意图。
厉峥又从袖袋中拿出一个白瓷瓶,手腕一抬,嗒一声放在桌上,道:“这是药丸,一次六丸,一日三次。”
岑镜眸中震惊更甚,半晌不知作何言语。
她不仅亲眼看着一匹马飞上了天,又亲眼看着这匹马长出了羽翅。
她实在捋不清厉峥言行之间的因果联系。今晚发生的一切,在她看来混乱得全无章法。
岑镜目光落在食盒上,上头残留的雨珠,正提醒着她这是厉峥亲自提来的事实。
岑镜伸手将食盒过来,将盖子打开,一股药味钻入鼻息,正见一个药盅静静躺在那里。
岑镜手里拿着食盒盖子,看着食盒里静静伫立着的白瓷药盅,实在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
这感觉,恰如在一个案子上发现了漏洞。
与她而言,一个漏洞,就好似一块无瑕的白玉上,沾了滴油渍,不擦干净这滴油渍,她会极其难受。
对白玉无瑕的本能追求,终归是占领了上风。她看向厉峥,到底问出了心头的疑惑,“堂尊专程来一趟,只是为了送药?”
厉峥轻掸衣摆,理所当然道:“对,怕你倒下,耽误正事。”
原是怕耽误正事……岑镜松了一口气,她放下食盒盖子,正欲端出药盅,却又蹙眉。
不对?岑镜眸中好奇愈甚,她再次看向厉峥,探问道:“那堂尊为何不随便遣个人送来?”
厉峥又拽拽衣袖,眼露不耐,只道:“毕竟是送药,恐人误解。”
岑镜头略一歪,眸中疑惑愈甚,再道:“不告诉他们是什么不就成了?”
“你……”
厉峥一时语塞,唇深抿,看向岑镜,眼露愠色。可那愠色之下,似又潜藏着些许无奈。
见厉峥面露不快,岑镜这才反应过来,她说多了。她连忙抿唇颔首,不再多言。
其实还有漏洞,她还想问。比如进门时说有要紧事,结果坐下后,却只说起什么时候说都行的赏赐,以及送药这件事。这两件事,哪件配得上他嘴里的要紧?但她没法再问了。
她端出那药盅,打开盖子,看着乌漆墨黑的汤药,偷摸觑了厉峥一眼。又是亲自过来,又是送药的,这么迂回,不会下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