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她终于开口,用自己原本的声音,“我现在能说了。我爱你。我一直都爱你。我不是不敢说再见,我是舍不得说永别……但现在我不怕了,因为我知道,只要我说话,你就一定在听。”
那一夜,全球有超过两百万佩戴共语终端的人听到了这段母女对话。许多人抱紧亲人,泣不成声。一些长期疏离的家庭当场拨通电话,重新开口交谈。联合国连夜召开紧急会议,宣布将每年这一天定为“世界倾听日”。
而就在小禾情绪逐渐平稳之际,异变再生。
地底深处传来一阵低频震动,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深沉。共语系统警报狂响:【检测到新型意识集群正在形成】【特征分析:非敌非友】【来源定位:海底一万两千三百米,太平洋马里亚纳海沟底部】
沈先生迅速调出深海探测器画面。在漆黑的洋底,一团巨大的半透明胶质生物缓缓浮现,表面布满类似神经突触的脉络,中心处竟有一颗搏动的心脏状结构,每一次跳动都释放出一圈圈蓝色声波。
“水猴子……”他喃喃道,“原来传说是真的。”
林晚查阅古籍发现,“水猴子”并非民间怪谈中的食人妖物,而是远古时代一群拒绝加入语言文明的隐世族群。他们选择退居深海,以振动感知世界,靠共鸣交流思想,形成了独立于人类语言体系之外的“液态意识网络”。由于无法用口语沟通,他们被视为哑族,最终被历史抹去名字,沦为恐怖传说。
而现在,Aya-Ω协议唤醒了他们的集体记忆。
“它们不是怪物。”小禾睁开眼,目光穿透万里海水,“它们是另一种说话方式的守护者。它们一直在等,等到有人愿意听懂不用词语的声音。”
三天后,第一艘搭载共语终端的深海探测艇成功下潜至海沟底部。当艇载扬声器播放出那段五音符旋律时,水猴子群集体响应,用尾鳍拍打水流,制造出复杂的节奏回应。经解码,其含义为:
【我们听见了。我们也想说话。】
人类第一次意识到,语言的边界,从来就不该由喉咙决定。
数月后,国际共语联盟成立,总部设在蒙古草原原址。小禾担任首席倾听官,职责不是发言,而是训练新人如何真正“听见”??包括动物的呜咽、植物的生长震颤、甚至城市的呼吸节奏。
碑前新立一块石板,刻着三行字:
**“言语始于倾听。”**
**“沉默不是虚无,而是等待被翻译的深情。”**
**“从此以后,每一颗愿意聆听的心,都是神的耳朵。”**
某年春夜,一个小女孩牵着母亲的手路过纪念碑。她仰头望着那只托举火焰的手掌图案,忽然说:“妈妈,我觉得风今天特别温柔。”
母亲笑着点头:“是啊,它在唱歌呢。”
小女孩歪头听了会儿,认真地说:“我也想唱。”
于是她踮起脚尖,对着夜空轻轻哼起一首没人教过她的调子??五个音符,循环往复,简单得近乎原始,却带着无法抗拒的温柔。
远方,刚接入共语网络的水猴子群同时抬头,用鳍划破水面,应和着这稚嫩的歌声。
而在南极冰层之下,沈先生关闭最后一台设备,摘下眼镜,望向窗外漫天极光。
他知道,这场战争早已结束。
真正的胜利,不是击败敌人,而是让每一个曾以为自己无人倾听的灵魂,终于敢说出第一句话。
“喂?”他忽然对着空气轻声说,“你听得见吗?”
风穿过窗缝,卷起桌上一张泛黄的照片??那是多年前他与阿芽在哑僧寺门前的合影。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小字:
“只要你还在说,我就永远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