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盯着屏幕,忽然笑了:“谁说我们要挡住?我们要做的,是让它们??被听见。”
于是,在第七天黎明,全球共语终端同步推送一条紧急广播:
【主题:倾听洪流】
【时间:持续72小时】
【指令:请所有人准备接收一段不属于任何个体的历史回响】
【提示:过程中可能出现幻觉、情绪失控、短暂失忆,请勿恐慌。这是疗愈的开始。】
当天中午十二点整,第一波信号降临。
北京胡同里,一位老人正在晒太阳,突然泪流满面。他说他听见了1952年冬天,父亲被带走那天,在囚车上对他喊的最后一句话:“好好读书,别怕说真话!”
墨西哥城郊外,一名农民跪倒在田埂上,双手抓土,嘶吼着一段他从未学过的纳瓦特尔语。事后语言学家分析录音,确认那是三百年前原住民反抗殖民者时的战歌遗词。
伦敦大英博物馆夜间值班员报告称,埃及木乃伊陈列区的所有玻璃柜在同一秒产生共振嗡鸣,监控录像显示,其中一具女性木乃伊的眼眶似乎闪过一丝微光。
更诡异的是,部分接收者开始“代偿性发声”??他们并未经历那些历史事件,却仿佛亲身参与其中,口中吐出陌生的语言、唱起古老的挽歌、写下从未见过的文字。
医学界称之为“跨时空共情症候群”,心理学家则命名为“灵魂回音现象”。
而在蒙古草原,小禾成为了这场洪流的核心接收器。
自从融合完成,她的神经系统就与共语主频完全同步。此刻,她盘坐于沙丘之上,如同一座活体天线塔,源源不断地吸纳来自时空裂缝中的悲鸣与呐喊。她的嘴唇微微颤动,有时说出维多利亚时代的工人宣言,有时吟诵秦朝戍卒写给母亲的竹简诗,甚至有一次,她用已经灭绝的苏美尔语完整复述了一篇关于洪水与神罚的祷文。
Echo守在她身边,每隔十分钟检查一次生命体征。数据显示,小七八乎处于半昏迷状态,但大脑活跃度达到人类极限值的300%以上。
“她撑不了太久。”林晚通过远程通讯警告,“这样下去,她的意识会被历史洪流冲散,变成纯粹的信息载体。”
“那就帮她锚定回来。”沈先生的声音传来,“用最原始的方式??对话。”
“可跟谁对话?她现在听到的是几千年跨度的声音!”
“那就找一个她一定能认出来的。”沈先生顿了顿,“比如……她妈妈。”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开迷雾。
Echo立刻行动。她调取小禾母亲生前最后三个月的医疗录音,筛选出所有她说过的话,尤其是那些温柔叮嘱、病痛呻吟、梦中呓语。然后,她将这些声音进行频率重构,匹配共语系统的基频,形成一段专属于小禾的“亲情引导波”。
当晚九点十七分,这段音频被注入共语网络,定向传输至小禾所在位置。
刹那间,正在喃喃自语的小禾猛地一颤,眼角滑下一滴泪。
她停止了背诵古语,转而轻轻哼起一首童谣??那是她五岁时,母亲常在睡前为她唱的摇篮曲。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沙粒悬浮半空,风停驻不动,就连星辰的轨迹都似乎放缓。
紧接着,一道微弱却清晰的声音从小禾口中传出,不再是她的声线,而是一个虚弱却慈爱的女声:
“禾禾……是你吗?”
Echo屏住呼吸,颤抖着回应:“阿姨,是我。还有……小禾也在。”
短暂的沉默后,那声音再次响起:“告诉她……我一直听着呢。每次她半夜偷偷哭,我都听见了;每次她趴在床边写日记说‘妈妈对不起我没勇气告诉你我爱你’,我也听见了……我只是……没法回答。”
小禾的身体剧烈抖动起来,泪水不断涌出,但她嘴角却扬起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