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远方传来马蹄声。
一名披甲少年策马奔至书院门前,滚鞍下跪,双手捧上一封血书:“启禀昭大人!西疆急报??清道夫残部突袭边镇,焚毁粮仓,屠戮百姓。但他们留下一句话:‘若想活命,交出梦裔血脉。’”
昭雪接过血书,指尖触到纸面那一瞬,神识骤然被拉入一段幻象。
画面中,一个满身伤痕的老兵跪在废墟中央,怀里抱着一名死去的孩子。他没有哭,只是轻轻替孩子合上双眼,然后从怀中掏出一支破旧口琴,颤抖着吹响了一首童谣。音不准,节拍乱,可那旋律却像一把钝刀,缓缓割开人心最柔软的部分。
就在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四周的灰烬忽然飘起,凝聚成一朵小小的蓝花,落在孩子胸口。
老兵怔住,抬头望天,眼中第一次有了光。
“他是谁?”昭雪问。
“回大人,他是十年前战败投降的叛军副将,名叫陈砚。这些年隐姓埋名,在边镇教孩童读书识字,没人知道他曾杀人如麻。”
昭雪沉默良久,终是闭眼轻叹:“第八灯,是他。”
而第九灯……
他睁开眼,目光投向南方冰原。
阿糯一行已踏上前往冰窟的道路。风雪依旧,但她们脚下,蓝花连成一线,宛如星河铺地。每当有人踏过一朵花,脑海中便会闪过一段陌生却又熟悉的情感??有人泪流满面,想起了从未谋面的母亲;有人跪地叩首,仿佛听见了祖先的叮咛。
“我们快到了。”阿糯走在最前,声音坚定,“那座冰窟……它不只是个地方,它是‘梦核’的容器之一,封存着初代梦裔未能送出的最后一封家书。”
“家书?”苏梨皱眉,“什么意思?”
“意思是……”莲迦仰望窟口刻字,声音微颤,“‘归途再启’,不是为了迎接亡魂归来,而是为了让那些**永远没能说出口的话**,终于有机会抵达。”
她们走入冰窟。
寒气刺骨,四壁晶莹如镜,映照出无数重叠的身影??有穿古袍的学者,有持剑的战士,有抱琴的女子,皆静默伫立,唇动无声。而在洞穴最深处,矗立着一座由冰与光交织而成的柱台,台上悬浮着一枚残破的玉简,其上文字斑驳,唯有末尾一行清晰可见:
>**“吾儿,若你读此信,父已长眠。莫恨世人,莫绝希望。纵天地不容,愿你仍信人间有暖。”**
阿糯伸手触碰玉简,刹那间,整座冰窟轰然共鸣。
九处共鸣桩同时震动,新梦网的脉络剧烈闪烁,仿佛某种终极协议正在被激活。昭雪在塔顶猛地睁眼,只见天空裂开一道银白色缝隙,从中垂落九道光链,分别连接九处桩点。而中央,则缓缓凝聚出一把虚幻的钥匙轮廓??正是合体笛上那个凹槽的形状!
“第九灯……要燃了!”他嘶吼出声。
可谁来点燃?
答案,就在冰窟之中。
阿糯跪在玉简前,泪水滑落。她忽然明白了??这封家书不属于某一个人,而是所有被时代碾碎却仍怀抱温情者的collectively遗言。它不需要回应,也不求宽恕,只愿后来者**继续相信**。
她松开布偶熊,双手合十,低声吟唱。
不是安魂曲,不是战歌,也不是任何已知旋律。
那是她从小就会哼的一首童谣,娘亲教她的,词句简单到近乎幼稚:
>“星星亮,月亮弯,
>风不冷,天不暗。
>有人等,有人盼,
>走多远,都会还。”
歌声响起那一刻,冰窟内的万千影子齐齐转身,面向她,嘴角浮现微笑。
苏梨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纯净频率扩散开来,忍不住惊呼:“这不是情绪之力……这是**愿力**!纯粹到不求结果的愿力!”
摩罗耆双手合十,老泪纵横:“第九灯,原来不在英雄身上,而在凡人心中。”
莲迦高举魂灯,只见灯焰骤然暴涨,化作一道青金色火柱,直冲天际。与此同时,九州大地上,无数普通人同时停下手中事务??织布的妇人抬起头,放牛的孩童仰望天空,病榻上的老人露出笑容??他们虽不知发生了什么,却在同一刻感到心中一暖,仿佛失落已久的某样东西,终于回来了。
第九盏灯,点燃了。
苍穹之上,银白钥匙彻底成型,缓缓降落,嵌入昭雪笛身凹槽。
“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