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第十一节转入第十二节的关键转调时,孩子猛地睁眼,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
“我看到了!”他尖叫,“湖心台阶!三十三级!顶端那个人……他转过身了!”
所有人屏息。
“他长什么样子?”沈昭低声问。
孩子浑身发抖:“像……像你,又不像你。他手里拿着一块发光的石头,正往台阶下面扔。每扔一次,就有一个人从黑水里浮出来,慢慢飞向天空……”
话音未落,整座通冥塔剧烈震动。
裂痕中渗出淡淡金光,宛如血液自石脉中流淌而出。塔顶残存的金属铃铛无风自动,发出清越长鸣,与笛声完美融合,形成一种超越语言的和声。
莲迦仰头望着塔身,泪水滑落:“这不是建筑……这是活物。它一直在等这首曲子。”
最后一音落下,万籁俱寂。
随即,一股温暖的气息席卷全场,如同春风吹过冻土。每个人的额头都浮现出一瞬间的幻象??或许是逝去的亲人微笑,或许是未曾经历却无比熟悉的场景,又或许只是内心最深处那一声“我愿醒来”的呐喊。
塔顶石槽中的铜镜,忽然碎裂。
不是崩解,而是化作无数光点,升腾而起,融入星空,仿佛一场逆向流星雨。
三天后,调查组在塔基下方挖掘出一座密室。室内仅有一具石棺,棺盖刻着四行小字:
>“吾名裴渊,守门者也。
>曾误信统一之梦,致万魂被困。
>今以身为锁,镇压残念。
>待《安魂》再响,方可安息。”
棺内并无尸骨,唯有一撮灰烬与一枚断裂的玉簪??正是沈昭母亲当年丢失的那一支。
他捧着玉簪回到疏勒,交还母亲手中。
妇人抚摸着玉簪,久久不语,最终轻声道:“你父亲临走前说,若有一天笛声重回北境,便是噩梦终结之时。我一直不信。现在,我信了。”
冬至那天,疏勒城举办首届“梦音节”。
全城熄灯一小时,只余万家灯火与满天星斗交相辉映。广场中央,牧童站在高台上,带领万名儿童齐声哼唱《安魂调》简化版。歌声清澈纯净,穿透寒夜,传向四方。
沈昭站在忆思亭中,听着风里的旋律,忽然觉得十九铃轻轻晃动了一下。
很轻,几乎难以察觉。
但他知道,那是回应。
真正的战争确实还未结束??梦噬者的残念仍在地底游荡,境外势力仍在暗中觊觎“梦控”技术,甚至言律会内部仍有反对之声。
但此刻,有人愿意倾听,有人敢于做梦,有人肯为一句承诺跋涉千里。
这就够了。
他抬头望天,轻声说:“你听到了吗?我们回来了。”
风穿过亭子,铃不动,笛未响,可万千心灵已然共鸣。
门尚未完全开启,但锁已松。
只要还有人记得如何吹笛,如何倾听,如何在黑暗中牵起彼此的手??
光,终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