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傅一青的事儿我就要回到我的战场了。一想到要面对厂里兄弟们的眼神和神情我就控制不住多抽几根烟。从来没有逃避过的我第一次有了畏缩的心理。因为我知道那不是一批普通的钢货,而是他们加班加点赶出来的心血。有几个年轻力壮的兄弟甚至赶通宵,唯一的休息时间就是洗把脸,抽口烟,再扒拉两口饭。他们无条件地相信我,我却辜负了他们的付出。
在这一刻我忽然想起副厂说的老厂长。他就吊死在离厂子不远处的公路上。最开始我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想起来尽是心酸与悲哀。钢铁厂原本的规模不小,从我接手时和他们偶尔的聊天中我也能感受到这是老厂长大半辈子的奋斗,却最终走向了灭亡。吊死固然难堪,但眼见着失败如蛛丝般紧紧地缠绕自己,死在哪儿已经不重要了,就算死,也会死在离自己梦想最近的地方,这样死前的最后一眼,脑子里过的走马灯,画面依然是美好的。
我收拾好心情提前和副厂通了电话,他没有问我结果怎么样,而是说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有中间商来找,他没有擅自下决定,让对方等我回来再聊。我让他约了时间,对方是之前合作过的,信息真实可靠,要的量也大,我见合同没问题,当即盖了章。副厂等人走后才抿唇,因为卖出的这批货,就是之前被坑的那批,他显然见到了结果。
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蒋总人脉之广,速度之快,在我签完合同没几天,就给了我一个地址,和一张照片。典型的偷拍视角,对方在距离我千万公里的一处海边城市吃烧烤,剃了光头,瘦如干柴,神采奕奕。
“现在怎么办,蛇头。”副厂没忍住咒骂一声,对他不仅逍遥法外还日子过的滋润感到痛恨。我说:“抓人,追债。”
他啊了一声,“怎么抓?我们?”
我点头。蒋总能做的只有这么多,已经仁至义尽,剩下的,只能靠我们。
“但是我们已经没货了。”厂里照常运转,我不止签了那一批订单,厂里的兄弟也在赶,就是把人累死也赶不出第二批。
副厂犹豫:“不然算了吧蛇头,反正那批货已经卖出去了。”
我点点头,联系了胖哥。他对我的突然造访很惊讶,以为我是来找事儿的,但我是去找他吃饭的。我去了他的出租屋,拎着菜和酒,他看我的目光有些小心,我打量着这个破败又狭小的屋子,想起他曾经风光无限的样子,在酒瓶快见底时拿出一条金项链。
纯金的。
真货。
他瞪大双眼,动动嘴没说出话。
“以前的兄弟还能联系上吗?”我知道他干夜店时手下不少兄弟,违法乱纪的事儿也不是没干过,虽然树倒猢狲散,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说:“你要干什么?”
“帮弟弟个忙。”我起身将金项链戴在他的脖子上,冰冷的金属质感贴着他的脖颈,他咽了口唾沫,灯光的照射下那仿佛不是黄金,是一把利刃。
胖哥带着他的兄弟出发了,我给他打了一笔钱,供他在路上开销,临走时他看着我欲言又止:“你就不怕……我拿着钱跑?”
我笑笑没说话。他不傻,远在千里的人都能让我找到,更何况他。
日子照常过,我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中间蒋总来了一趟,算是监视,我让他大大方方地看,但在他想看资金流水时拦下了。他的人向我迈出一步,威胁的意思明显,我坐在他对面一动不动,蒋总沉默地跟我对视片刻,点点头,离开了。
我的日常循环往复也枯燥无味,唯一的新鲜和期待就是和傅一青打电话、视频、或者晚上回家时的相拥。尽管他从没有说过,但我从他的状态能看出来,他现在轻松又愉悦,毕竟在学校,还是比在社会好得多。
“我的同学都好笨。”他没有洋洋得意,只是在陈述事实:“最基础的病理理论都要背好长时间,还总是有很多问题问我,我一个都不想回答。”
他撇撇嘴,我知道他没说出的话,那就是但他习惯了伪装,装成好人或好学生的模样,以至于他还是耐心地解答了任何问题,解决了任何同学的求助。谁说他不善良?我捏捏他的脸,他又说:“我申请了奖助学金,应该没什么问题。”
“多少?”我问他。
他想了想,“应该够交我们车的保险。”
“这么厉害。”我发自内心地夸赞,他却叹口气,“最近有几个同学找我,他们自发组织了一个社团做公益,我不想参与,他们还想让我当社长。”
我笑着问:“那你同意了吗?”
“你知道我的,我不会拒绝别人。”他耸耸肩,“但是我没有当社长,太麻烦,也很耽误时间。”
说着他的手就不老实。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在我们俩身上算是实质性体现。之前恨不得每时每分都黏在一起,现在只有晚上才能见面。思念倍长,欲望也来的更强烈。他跨坐在我身上,拉开我的裤子拉链,还偷偷趴在我的耳边告诉我:“每次跟你做完我都会做好久的提肛运动,生怕哪天含不住你了,让你难受。”
他正经起来的样子就已经很骚,骚起来的时候简直无人能敌。
刚有家时我们热衷于床上运动,但时间过的久了,对床的兴趣反而不怎么大了。现如今是深夜,他浑身赤裸地紧贴着冰冷的窗户,远方霓虹闪烁,高楼林立,甚至近处还有同楼层的灯光在闪烁,有人没有休息。
他纵情忘我地呻吟,我扇了他的屁股让他小点声,他便小声呜咽,随后又更大声音地淫叫,仿佛一场幼稚的报复。我被他气笑,伸手拽过沙发上的上衣从前至后勒着他的口鼻和脖子,他喜欢极致的快感,更喜欢在濒临窒息时高潮。我说他是一匹发情的马,拽着他的缰绳,他用身体反应告诉我,他爱听。
酣畅淋漓地干了几场,天微微亮。他在浴室洗澡,我翻着手机点外卖。我们早起的时间对不上,这还是自他上学以来第一次一起吃早餐。他的手机遗忘在沙发的角落,我拿起来给他充电,却看到手机屏幕上几十条未读消息。密码是指纹解锁,我站在浴室门口跟他说了一句,怕他有急事,他说不用管,是社团消息。我看着他光裸的身躯,上面像晕染了颜色,忽然好奇:“班里同学知道你的性取向吗?”
“知道啊。”他说:“我刚回学校没多久就有人给我表白了,我拒绝的理由就是我有男朋友。”
“这么乖。”我走过去亲他一口,他搂着我的脖子,故意让水把我打湿,不和谐的手机铃声却打破我们的甜蜜,还是他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