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奈并不怕死。
他怕的是……自己没能等到她从战后归来的身影,也怕她站在石碑前,才知道他走了。
怕她说一句:“你怎么没带我走。”
所以泉奈在出发前才说了那句话。
“如果你先回来,就把我说的话刻回石碑。”
他早已知道,她会明白的。
那不是告别,那只是把一句“我想与你活着离开”藏在了没说完的话里。
疼痛终于刺透意识,将他从那些遥远的片段中拉了回来。
眼前的光很乱,是战火的焰,是她眼底未干的泪,还有天快塌了似的混响与叫喊。
他听见自己的呼吸已经断断续续。气体像被冷水灌进肺里,带着血的腥甜,每一下都要花尽力气。
可她还在抱着他。
像从前那样,小心翼翼地,仿佛怕碰疼他,却又不肯放手。
“泉奈……你听得见吗?”
她的声音颤抖,却近得仿佛贴在耳畔。他费力地抬了抬眼皮,勉强聚焦,看到她那张布满尘灰和血迹的脸,眼神比任何时候都真切。
他想笑,可笑不出来。
只勉强动了动嘴唇,说了一句她凑得极近才听清的话:
“……你来了。”
她的眼泪落在他脸上,是温热的。
他想抬手替她擦掉,却已经抬不起来,只能微微动动指尖,拂过她鬓角那缕乱发。就像她每次出征前,他替她整理披风的动作。
风还在吹,像空谷间最后一次的叹息。
他记得她曾说,等你回来。
可现在,是她先赶到了。
这次换他说了。
“……你别哭,”他努力咬紧牙关,笑得有些勉强,“你一哭……我连疼都不敢叫了。”
他还能感觉到她在发抖,抱着他的手太紧了。
可他已经没有力气再说别的了。
眼皮开始发沉,耳边的声音也远了。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可他不怕了。
她来了。
他真的,不怕了。
随后他闭上了眼,像是终于放心了。
可现在,他有点后悔了。
后悔说了“如果我们都活到最后,我带你走”这种话。
后悔没等到她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