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的风声逐渐清晰,不是烈焰席卷树林时那种暴烈的怒吼,而是一种沉静的、规律的风声,在木窗外绕来绕去,仿佛一只疲惫的手,在我额角轻轻扫拂。
鼻腔里有一丝草药的苦味。我睁开眼,像是重新认识这个世界一样。我看到的是灰色的屋梁,上面缠着一圈黑漆发暗的藤蔓,空气中漂浮着的小小尘埃,被窗外朝进来的阳光衬得发亮。那些我曾不注意到的小细节,此刻是无比的清晰。
仿佛这时我才意识到,我还活着。
这个念头来得迟钝,像被泡在冰水里的思绪,从心口缓慢泛起。我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先转头,看着我的手臂上缠着的绷带,苍白的皮肤被汗湿透,胸口有些闷痛,仿佛还残留着爆炸时撞击出的碎骨。
但我知道,我真的没有死。
那片火海没有吞掉我。天照之下的战场也没有彻底将我撕碎。我像一只被血洗过的影子,从死地里爬了回来。胸腔内的心脏还在跳动,虽然疼痛但是无比鲜活。
我缓慢地撑起身体,眼前浮出一阵晕眩。屋内陈设极其简单,榻榻米地板,角落摆着一盆换下的药水,残留着泛黄的草屑。窗外风吹进来,带着一点雨后的湿气和松木的冷香。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
稳重,戒备,且不止一人。
像是先前听到过的那个声音。
他们的脚步没有完全靠近我的门,只是在门外停留。像是特意在等待什么。
“她还没醒?”
“刚才药婆说她翻了个身。恐怕快了。”
“……三勾玉,一开眼就是三勾玉。”
“像极了我们祖上一支流亡的旁脉。”
我听懂了他们的意思。
他们在谈论我,但不是作为一个“人”在谈,而是一件“突然出现的遗物”。
我缓缓躺回原位,闭上眼睛,调整呼吸。
过去那一整天的记忆,如同洪水决堤一般卷来,母亲那声嘶哑的喊叫,凪湿润的眼睛,森林深处滚动的火舌,爆炸前一刹那的轰鸣。
我试图在心里唤出他们的面容,但那画面却已然模糊成一团炽白的灰烬。
我只能记得最后一刻,母亲抱着凪,朝我喊“快跑”时的眼神。
不是愤怒,不是绝望,而是一种极其坚定的……温柔。
我把那份温柔吞进胸口,像吞下一把火,烧得我差点喘不过气。
“我不会死的。”
我在心底说。
哪怕你们死了,我也会活下去。带着你们的名字,带着你们的尸骨,活在这个把人命当做工具的世界里。
终有一日,终有一日……
门终于开了。
一个身穿深灰蓝长袍的中年男人走进来,他面容沉稳,鬓边微白,身姿挺拔,脚步坚定。他的眼神落在我身上,没有半点怜悯,只有审视。
“你醒了。”
我点点头,声音有些干涩:“……这是哪里?”
“这里是雷之国境内,宇智波一族的族地。”
宇智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