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言的表情很是尴尬,更为尴尬的是,他发现自己确实没一点力气,可能真的拿不稳那个盛满了粥的碗。
他只能努力躲避邢沉的目光,转向别处,尽量不去看他关切的神情。
他心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尾椎骨升起一股温热的电流,酥酥麻麻的。
夏言暂时把这个归于尴尬的感觉。
与他不同的是,邢沉这人天生不知道尴尬这两个字怎么写的,他微笑看着夏言,小心地喂了大半碗粥:“这几天就由我来做饭吧,明天给你做病号餐,让你快快好起来。”
邢沉把他这几天没洗的衣服都洗好晾了起来,散发着淡淡的柠檬香。房间里干干净净的,打扫得一尘不染,夏言昨天上家教回来后带回来的水渍也消失殆尽,一片狼藉变为整洁有序。
“邢……”
或许是因为低血糖的缘故,夏言的声音特别轻,轻到邢沉根本没听见,只自顾自说自己的问题:“我问了我们班几个申请奖学金的同学,你的申请是不是还差一个综测排名没打印?”
麻木中的夏言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是的。”
“你昨天半昏半醒的时候,一直在嘟囔奖学金的事情。”邢沉又舀了一勺粥,小心翼翼地隔着老远吹凉了,放在夏言嘴边:“你待会发给我,我去打印,打印完了再帮你交了好了。”
理所当然的语气让夏言完全不知道如何应对:“我自己去好了,不用……”
邢沉没听见他微弱的拒绝:“你有没有什么其他想吃的东西?我去给你做。”
夏言摇了摇头,双目低垂,沉默了片刻后问:“邢沉……你为什么做这些?”
邢沉不假思索:“我喜欢你啊。虽然你不喜欢我,但我总可以表达我的喜欢吧。”
邢沉把身子弯得更低了:“我可以问问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吗?”
夏言如实回答:“我习惯自己一个人了,而且我太忙了,没时间考虑这个问题……抱歉。”
“抱歉什么,你又没做错。”邢沉仰头看着他:“麻烦夏老师有空了能先考虑一下这个问题吗?”
夏言被他真挚的眼神搞得既尴尬又哭笑不得:“你这么说我更不好意思了。”
邢沉爽朗地笑了两声:“哈哈,现在不考虑也没事,先养好身体。我还有有一个问题想问你呢。”
夏言:“你说。”
邢沉:“万芳孤儿院,和你有什么关系?”
夏言警钟一震:“为什么问这个?”
“昨天你昏迷的时候他们一直打电话来,”邢沉放下碗,认真地解释道:“我不是故意听你电话的,只是我不接对面就一直打一直打,实在太吵了,我怕对方有什么急事,就接了。”
夏言急切地追问:“对方说了什么?”
邢沉如实回答:“什么都没说,我说了一句夏言不在,你们没急事别再打来了。他们就把电话挂了。”
夏言松了一口气,因紧张而绷紧的肩膀放松了下来:“我高三之前一直住在万芳,十八岁成年之后搬出来的。”
邢沉安静地听完,冒出一句:“你对这个地方有感情吗?”
夏言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邢沉:“就是你喜欢这个地方吗?”
夏言很坚决地回答:“不喜欢。”
“好。”邢沉获得了想要的答案,结束了这个话题:“我能再问你一个隐私的问题吗?”
夏言:“你问吧。”
“你在找暑假的兼职?”
“对,是在找暑假的兼职。”夏言:“这个也是我昨天梦话说的?”
邢沉点了点头。
夏言苦笑了一下:“我说挺多梦话的啊,也就你这么有耐心,愿意照顾我了。”
邢沉很自然地反驳:“这就有耐心了啊?我才干了一点小事而已。”
夏言的目光由暗转亮,心头像是有一根弦铮的一下开了,铮的他脑海中一片空白,沉默地看着邢沉。
“不说这些了,我是想和你说,不包吃住,没加班工资,薪水还那么低,这种工作作践谁呢。”邢沉清了清嗓子,表情严肃,不满地哼了一声:“夏老师,你这么聪明,又这么勤劳能干,什么工作找不到啊,何必自己呢?”
夏言清醒过来,听他说完,一手扶着额头:“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