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定定地望向铜镜里的人,穿着云蓝衣袍,云团织银在烛火映照下闪着清冷的银光,和白日里和扶桑见面的青年衣着一模一样,只是他的身材更为修长清瘦,脸庞也更为青涩。
他抬起手,掠过桌台上的最常用的蓝色发带,拿起质地坚硬的玉冠来。
师父离世太早,若他活着,没准等到未来他弱冠之年时,会为他行冠礼。
但他等不到了。
他笨拙地将墨发绾起,用玉冠束牢,以玉簪固定。
和那青年一模一样。
不。
怪物眉头紧锁。
不一样。
他根本不像那青年,面容青涩得令人发笑,像极了东施效颦的可怜虫。
他恼羞成怒地取下玉冠,重重地往地上摔去,玉冠四分五裂成好几块碎玉。
*
扶桑听见有人敲门。
她打开门,在月光下瞧见了怪物。
上好丝绸制成的月牙白寝衣在冬夜里略显单薄,他松垮垮地穿着,同披散身后乌亮如黑玉的墨发相衬,愈发显得他肌肤白皙如羊脂玉,淡青色的血管藏于肌肤下,像蜿蜒盘旋的山川河流。
他直勾勾地望着自己,眸光闪动,似起了波澜的湖面。
“我想和你说说话。”他说。
扶桑沉默片刻,侧身为他让路:“进来吧。”
他经过时,扶桑闻见了淡淡的香气。
“桑桑。”他坐在她的榻上,仰望着她,“我好看吗?”
扶桑走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烛火摇曳,映在他面孔的烛光明明灭灭,她瞧得并不真切,只觉得顾时安和往日有所不同。
眼睛里像是盛着清澈见底的湖水,水光潋滟,闪烁着幽幽的光,他抬头目不转瞬地望着扶桑,依赖又服从。
离得这般近,从他身上散发而出的香气好似更浓郁了些。
有些蛊惑人心。
扶桑恍惚片刻,道:“你就想同我说这个?”
她似乎没什么耐心了。
怪物唇角讨好的笑容逐渐消失,他微微侧身,握住她的手,缓缓向他身后探去。
扶桑摸到了藏于衣物下的狐狸尾巴。
她有些诧异,顺着凸起的部位抚摸,的确是狐狸尾巴不假。
“你的化形期,不是已经结束了?”
顾时安微微抿唇,垂眸,遮掩住眼底的情绪。
“没有。”
他又重复一遍:“还没有。”
扶桑抽回手,手上似乎还残留着柔软的触感,她不适应地攥紧手心。
却听他说道:“桑桑,亲亲我,好吗?”
她太清楚明白那背后代表着什么。
她望着怪物微微起伏的胸膛,她顺着他敞开的领口往下看,似乎能看到更多。
她捧起他的脸,感受到和那夜同样的颤抖,他眼尾薄红,像只祈求怜惜的小兽。
扶桑俯下身,在他额头落下一个很轻的吻。
他不甚满足,又点点自己的薄唇。